小武（1）

小武的家与我家相距100米，中间隔着一条河，一座变电站，一个废弃的屋子。

我记不得是怎么认识小武的了，就像你怎么也想不起你怎么与你的某一位表哥表弟，某一个伙伴发小的初次相识。

小武瘦得像猴，脸上的肉紧紧地贴在脸颊骨上，像是营养不良。事实上到今天我仍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营养不良。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除了不爱学习，别的我还真不知道他不喜欢干嘛。

按照我的理解，他应该还是挺不喜欢共产党的。因为他后来曾不止一次说过，说不定他也许会沿袭他老爹的身份当个地主，那样他就不用念书了。

可事实是，改革开放了，他必须去念书。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我的小学同学。

既然他成为了我的同学，又因为我们的家住的如此相近，于是他对我说：放学后钓虾去。

我说：钓什么虾。

他说：龙虾。

我说：龙虾在哪里。

他说：后庄的柴塘里。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后庄在哪里，也不知道后庄的的柴塘里有龙虾。

于是，我和程丰跟着他来到了后庄的柴塘。

忘了说程丰，程丰的家距离我家大概有1000米。中间隔着两条河，一块小树林，大约20户人家和另一个废弃的屋子，屋子曾经的主人是个聋子，死在了六年前。

我问小武龙虾在哪里。

程丰指向面前一块污浊的小泥塘，我开始好奇怎么就我不知道龙虾在这里。

我说：怎么钓龙虾。

小武递给我一根小树枝，树枝头上绑着线，线之前在他口袋里收着。他有翻开旁边的一块石头，下面有一只死掉的癞蛤蟆。他说这癞蛤蟆是他特意收着的。

我反正是没有勇气面对丑陋的癞蛤蟆，而程丰又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于是给癞蛤蟆剥皮的任务就顺理成章的交给了程丰。

不得不说，给癞蛤蟆剥皮迅速而且利落是程丰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

龙虾喜欢吃癞蛤蟆肉，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准确一点来说是体型细长，通身灰白的小对虾。

把癞蛤蟆肉绑在线上放入水里，马上就可以看见体型细长，通身灰白的小对虾出现在水面下探头探脑，慢慢地嘴叮上蛤蟆肉。等它吃得香了，吃到忘乎所以的时候，慢慢地把手抬高，小对虾浑然不觉地就被拎上半空，手到擒来且屡试不爽。

小对虾从污浊的水中被拖到岸上，在泥土里蜷着身子，两根虾须细且长，几近透明的虾壳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我说：这不是龙虾。

小武说：对，这不是龙虾。

我说：这是对虾。

小武说：管他是什么虾。

我说：对，管他是什么虾。

我忘了那天我们钓了多少只虾，也不记得后来那些泛着青黑色的小虾下落如何，我只记得那天我回家得很晚，直至暮色苍茫也不曾有回家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