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创伤是什么?
我更愿意接受美国精神疾病诊断和分类标准DSM-4的定义。这个定义包括两个方面:一个人要经历一件严重的、危及生命的事件,另一个就是要表现一些典型的、不受理智控制的症状。如果这些症状在大约一个月内没有得到缓解,就会发展成 PTSD。
接下来,我将围绕这两方面来阐述心理创伤是如何产生和影响我们的。之后,我将从神经生物学的角度来解释心理创伤的基本逻辑。
经历有生命危险的消极事件
理解心理创伤的第一个关键点,就是要经历一件可能危及生命和生命的负面事件。
比如说,亲人的正常死亡,就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再比如地震、海啸之类的大型自然灾难,都是在一定时间内,一定范围内,所有人都会经历一次负面事件。
还有一些极端的负面事件,比如强奸,家庭暴力,谋杀,车祸,白发人送黑发人等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人群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经历。
我要提醒你的是,负面事件只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比如,在大多数人看来,失恋只是一种负面影响,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有人因为失恋而无法自拔而自杀,这算不算是心理创伤?
我的回答是,没有。心理学上,我们通常认为,失恋是唤起过去隐藏的伤痛的触发点。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亲密的关系,就会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那不是因为失恋,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有家庭的创伤,比如父母离婚、被人收养、被抛弃等等。现在,他被分手、被抛弃的经历勾起了他过去的伤痛回忆,唤起了他过去所有的痛苦,这也是他自杀的原因。
出现典型的失控症状
理解心理创伤的第二个关键点,就是人们在经历了严重的负面事件后,会出现一些典型的无法控制的症状,如高度警觉、回避、闪现和解离。
这些症状的具体表现是什么?让我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案例。
几年前,作为一名医生和顾问,我参与了一个案件的审理。案子很简单,女孩报警说自己遭到了性侵犯,但是男孩说她是无辜的。到底谁才是真话?我见过这个女孩。
我发现她表现得很特别。比如说,她看起来很害怕,很有防备。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种症状被称为高度警觉。
她对我说,虽然知道不是所有的异性都会伤害自己,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只有保持距离,才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这是典型的避而不谈。
她还告诉我,当她被性侵的时候,脑海里会时不时地浮现出她被性侵的画面,令她痛苦不堪。这就是心理学上的“闪现”。
当我和她交流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走神,不知道在做什么。她还告诉我,当她受到伤害时,她感觉到她的自我会从身体外部看到整个侵犯过程。人类开发了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我们称之为解离。
四种典型的心理创伤症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依我看,这些症状并不受人类理性的控制,如果她想要冤枉这个男孩,这些症状是装不出来的。
除了交流之外,我还给她做了一些心理测验。测试结果显示,她患有严重的 PTSD症状。
心理测验的结果证实了我的判断,所以我给出的专家意见是,她确实有过强迫性关系的经历。
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因为即便是像我这样经过多年训练的专业人士,一旦受到创伤,也会出现失控的症状。
汶川地震发生后,我第一时间赶到灾区进行救灾。5月底返回北京,站在学校门口等待交通信号灯。北大西门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拍照留影。但是那天等红灯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一片片的废墟,还有失去亲人的悲痛,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游客们兴高采烈的拍照。与其说是亲身经历,不如说是在看电影。
这种症状,跟之前那个女孩走神的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心理学上的解离症状。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地震,但是因为我们有同情心的能力,所以,当我看到同胞们痛苦的时候,我也会感到痛苦和痛苦。这种情况被称为替代性创伤,我们将在第四讲中解释。
理解了这两点之后,我们可以说,如果一个人在经历了一次致命的负面事件后,表现出一种不受理智控制的典型症状时,我们会认为他经历过心理创伤。百分之七十的受试者会在一个月内自行缓解,每个人都会稍早或晚些。如果超过一个月,症状不能自行缓解,那就是 PTSD,临床上常用这个词来形容心理创伤不能自愈所带来的问题。
神经生物学逻辑在心理创伤中的应用
那么为什么心理创伤会导致这些无法控制的症状呢?其实,心理创伤并不是单纯的心理创伤,而是一种神经生物学的基本逻辑。我们治疗心理创伤的方法,就是基于这个逻辑。这是关于心理创伤的第三点,你需要知道。
大脑的各个部分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总指挥部是大脑皮质,它对感知,情绪,感觉和记忆起到了很好的控制和调节作用。
当我们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后,大脑各部分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信息处理过程也随之停滞。大脑会像是短路一样,不能正常工作。
当理性认知无法控制感知时,感知的变化,即创伤的画面,就会反复出现在眼前。人们会出现之前提到的闪回症状。
我们的丘脑,下丘脑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当我们回想起那些创伤事件时,会感到呼吸困难、心痛。
我们的杏仁核受到影响,因此我们产生了强烈的负面情绪,影响了我们的认知和行为。为了控制这些崩溃的情绪,我们甚至会产生诸如抑郁或自我伤害的强烈反应。
因为痛苦的记忆是储存在海马体中的,它会不断地唤醒我们,让我们无法控制自己去回忆那次生与死的过程,所以我们会有痛苦的记忆,想要抹去却抹不掉。
所有这些改变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痛苦,使我们对自己的认知产生负面的影响,比如感到绝望、无助和自我否定。
至此,心理创伤给我们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整个信息处理过程受到了阻碍,就像电脑出了故障一样。所以,在经历了心理创伤之后,就需要进行自我调节,或者是心理治疗,让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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