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
萧红
《呼兰河传》是中国近代被誉为“文学洛神”的著名女作家萧红(张廼莹)的经典代表作之一。
小说讲述了20世纪初北方的一座叫呼兰河的小城居民的生活,呼兰河人都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因为“瘟猪肉”便宜就给“瘟猪肉”找了一个正当来源的借口;因为东二道街的“大泥坑”象征着“身份”便任由其阻碍过往行人……他们冷漠地对待一切,却将自己的精神灵魂依附于鬼神……
作者以第三人称的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这呼兰河小城里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华丽的词藻,却形象生动地讲出了当地的社会现实与人情百态,深刻地抨击了深受封建迷信荼毒的社会以及其所遗留下来的“封建毒瘤”。
以下为部分精彩内容抄录:
1、卖馒头的老头,背着木箱子,里边装着热馒头,太阳一出来,就在街上叫唤。
他刚一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走得快,他喊的声音也大。可是过不了一会,他的脚上挂了掌子了,在脚心上好像踏着一个鸡蛋似的,圆滚滚的 原来冰雪封满了他的脚底了。
他走起来十分的不得力,若不是十分的加着小心,他就要跌倒了。就是这样,也还是跌倒的。
跌倒了是不很好的,把馒头箱子跌翻了,馒头从箱底一个一个地滚了出来。旁边若有人看见,趁着这机会,趁着老头子倒下一时还爬不起来的时候,就拾了几个一边吃着就走了。
等老头子挣扎起来,连馒头带冰雪一起捡到箱子去,一数,不对数。他明白了。他向着那走不太远的吃他馒头的人说:“好冷的天,地皮冻裂了,吞了我的馒头了。”
2、再过些日子不下雨,泥坑子就又有点像要干了。这时候,又有车马在上面走,又有车子翻在上面,又有马倒在泥中打滚,又是绳索棍棒之类的,往外抬马。被抬出去的赶着车子走了。后来的,陷进去,再抬。
一年之中抬车抬马,在这泥坑子上不知抬了多少次,可没有一个人说把泥坑子用填起来不就好了吗?没有一个。
3、还有人们常常喜欢把一些不幸者规划一起,比如疯子傻子之类,都一律去看待。
哪个乡、哪个县、哪个村都有些不幸者,瘸子啦、瞎子啦、疯子或者傻子。
呼兰河这城里,就有许多这一类的人。人们关于他们都似乎听得多、看得多,也就不以为奇了。
偶尔在庙台上或是大门洞里不幸遇到了一个,刚想多加一点恻忍之心在那人身上,但是一转念,人间这样的人多着哩!于是转过眼睛看去,三步两步地就走过去了。即或有人停下来,也不过是和那些毫没有记性的小孩子似的向那疯子投一个石子,或是做着把瞎子故意领到水沟里边去的事情。
一切不幸者,就都是叫花子,至少在呼兰河城里边是这样。
4、其余的东二道街上,还有几家扎彩铺。这是为私人而预备的。
人死了,魂灵就要到地狱里边去,地狱里边怕是他没有房子住、没有衣裳床、没有马骑。活着的人就为他做了这么一套,用火烧了,据说是到阴间就样样都有了。
5、他们吃的是粗菜、粗饭,穿的是破烂的衣服,睡觉则睡在车马、人头之中。
他们这种生活,似乎也很苦的。但是一天一天的,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也就过着春夏秋冬,脱下单衣去、穿起棉衣来地过去了。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来谁活该。
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
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哥哥死了一家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来哭。
哭了一朝或是三日,就总得到城外去,挖一个坑把这人埋起来。
埋了之后,那活着的仍旧得回家照旧过着日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外人绝对看不出来是他家已经没有了父亲或者失掉了哥哥,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是关起门来,每天哭上一场。
他们心中的悲哀,也不过是随着当地的风俗的大流逢年过节地到坟上去观望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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