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生于五月间。父母所赐之名,自然不会是冰,冰是自己后取的名字。取有水之本,静而成冰之意。
冰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末,在其以后所有的记忆中,并没有多少那个年代的印象。乡村僻野之间,留下的也许只有冰顽皮嬉戏的影子。冰的记忆力超好,阡陌街巷,去则能回,小地方自然也不会有迷路之说。直到成年后去了城里,有一次迷得一塌糊涂,这也是记忆中唯一的一次。但是现在,童年的记忆从什么时候开始,冰确定是分不清也记不起来了。
童年的村落错落无序,不似现在规划得成排成行,少了些情趣。所以童年时随便转转就能找到好玩的地方。无论是石头砌成的死胡同,还是活臭杞围成的篱笆墙。村落处在古驿道之上,村里有一条马路通过,铁牛般的拖拉机或汽车一年也过不了几辆,连运输用的大马车也很少,木制得马车箍着发亮的钢钉,宽宽大大的橡胶轮子,注定要走很远的路。冰童年记忆中两个遥远的地方,一个是赣榆,一个是黄县。这都是村里过客的家乡,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到家里讨水喝。直到成年以后,他才弄明白了村里人为什么称呼耍嘴皮子的人为“老黄县”。
老屋有堂屋四间,南屋三间,是一个独立的院落。住着爷爷奶奶,父亲弟兄三个,冰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三叔尚未结婚,二叔二婶有一个和冰同年的妹妹。也可谓“大户人家”(户口)。
哥哥们上学,不与冰玩,只有姐姐带着冰和妹妹玩。爷爷奶奶好客,家中也常有老亲做客。记得奶奶有个老姨,每年必接来家中常住些时日,冰叫她老奶奶。老奶奶头发都全白了,慈眉善目,看上去就让人喜欢亲近。冰曾用一个词形容老奶奶的面容,“方脸圆盘”,很是纠结,到底是方脸还是圆脸?冰说应该是方脸,有些胖而显得圆润。老奶奶懂一些乡村的门道,能给人看病,治疗些疮疥或无名疼痛,还会些还人、叫魂之术。一日,冰与老奶奶在炕上玩,老奶奶摸了冰的头,说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家中人也都高兴说笑。
冰再有玩的,就要数家里的大黄狗了。大黄狗不只是看门,冰屙了,奶奶也会唤大黄狗来清洁。大黄狗性子温和,冰喜欢与它嬉戏揉搓,甚至骑行。家人常言,骑狗破裤裆,其实裤裆破了并是因为骑狗,大概是因为生性顽皮,胡闹磨破。后来大黄狗不见了,家人有说老死在外,也有猜测在外面遭人害了。于是冰的童年的生活中再没有了狗,也不会与别人家的狗玩。
童年记忆中,最钻心的疼,应该是被蜂蜇了。小孩子对蝉鸣有多大的好奇,也许只有孩子知道,迫于有心无力,求之不得,这种好奇就会更加强烈。一日,冰与妹妹在东屋炕上玩,透过窗棂,听见一只蝉嘶鸣着扑棱到地上,赶紧跑到院里捡,没成想却被蜂子蜇了手。疼得哇哇大哭,指头肿得像奶奶锅底下烧的面谷锥,后来也是奶奶烧了谷锥吃了才了事。原来是一只蝉与一只蜂厮打到地上,蜂没蜇了蝉却蜇了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冰很小的时候就被上了一课。
冰从小胆大,少有怕的事情。农村的孩子一般吃娘的奶到几岁,甚至有上学了还会回家吃奶。妇女也大都跟生产队里的男人们一样,要下地干活。看孩子的就只有奶奶了。村里常见的景象就是一群小脚老太太领一群小孩子在街边玩。有小孩子想吃奶了,哭闹起来,又引起了一片哭闹,奶奶们举手无措。冰自告奋勇,说知道妈妈们下地的地方,过了桥,穿过一条沟,上了坡就到了。到现在,冰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奶奶们会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放心他带着一群小孩子去找妈妈。也许冰说的位置并没有错,但对小孩子来说有一条穿不过的沟。对成人来说那条沟并不深,只是当时的植被太好了,沟里沟外都是茂密的树。孩子们走进沟里,就害怕得再也不想爬到对面去了,想像一下再有阵阵风从树稍刮过,于是又是一片惊恐的哭声。胆大的冰却硬是带着一群孩子,搀扶着顺着沟底摸到了河边,到了河边也就豁然开朗了,沿着小河带着孩子们转回了家。这件事并非是成就冰后来大胆之名的起因,在这些孩子长大的记忆中也根本就记不起当时的事情了。
冰从小就不不伺拥大人,好像只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玩耍,也不讨人,甚至跟同龄的孩子也很少一起玩,哪怕是玩在一起,也只是冰在自己扮演着自己。这样的性格到了少年时也是如此,大多的时间都是独处。所以,孩子们在一起闯的祸不会有冰的份。一般人会觉得这样的孩子会缺乏情商,但是冰并不这样认为。冰反而觉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很会察言观色,会跟着别人的悲愤而情绪起伏,会把到了嘴边的让人忌讳的话生生憋回去。譬如一位远房爷爷的外号,当着爷爷的面,硬是磕磕巴巴地换成了另一个词汇。爷爷也夸冰不仅聪明,而且心地善良。所以特别地喜欢冰。(待续)
注:谷锥,家乡的一种吃食,只是为了在粮食缺乏时解馋,一般是烧给孩子吃。和些白面,团成团或条,用树枝插了在锅底烧,烧到外焦里嫩,里面如馒头般松软,外层脆香。已经几十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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