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老爷子,XX事变前,X纵南下打XX,您是参加了的吧?”
“组织安排的。”
“真厉害呢!”
“还记得不,黄桥战役。”
“记得,黄桥烧饼很好吃。”
“XX叛变,抓捕的时候,是不是——”
“我们四个人,没带多少钱,眼馋。”
“您老耳背了,我说,抓——”
“实在馋的不行,四个人凑钱买了一个,掰着吃。”
“老爷子,您听我——”
“太好吃了,比煎饼还好吃。”
“是好吃,我问的是——”
“就是嘛,黄桥烧饼确实好吃。”
“……”
“真是老糊涂了。”
他毫无表情地嘟囔“好吃,好吃”,嘴角不易发觉地向上翘了一个角度。
你才老糊涂,你全家都老糊涂。
客厅的门吱钮一声关上,小院儿里恢复了美好的清静。藤椅摆在一楼晾台中央,面朝院子。
正对晾台的是一条铺了水泥砖的小路,左右两边是混凝土浇沏的菜池。左边长出苋菜,右边长着韭菜和马齿笕。上边爬着葡萄藤,小得看不见的葡萄躲在叶子后面。
右边曾经种过樱桃和无花果,后来它们死了。甜美的果实不属于这里。
往前走,一棵没长高的香椿独占一间围合,定期收割没长老的香椿芽。隔壁邻居家存在另一颗香椿,它俩同时栽种,邻居一念之差没舍得剪枝,等到反应过来,已长成参天大树。
一只灰喜鹊从树梢降落到葡萄架,拨弄着叶片。
他坐在藤椅上,用最圆的目光吸收这片景象,不聚焦在任何一个点上。
已经,过去几年了呢?
自从那个黄昏,他把自己关在二楼的书房,一心研读《中国通史》。他用自己的意象和记忆还原往日的舞台,开幕又谢幕。红蓝铅笔,一个红圈,一万人命,一条蓝线,一代兴衰。
二十二册全部读完,他的疑问还没确认清楚,于是重新翻开第一卷。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人们都说他痴呆了,不想事儿了。只有他自己清楚,沉湎在自己构造的世界的,不愿出来。
时间是无情的单箭头。此世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凋零,爱人也先行离去。几个子女沉浸在的甜美空气中,做着不知所谓的行当。
三个目标,实现了几个?
未来改变了吗?
我们是否超越了历史周期?
一阵南风吹过,葡萄架上的叶子拍打起来。
不能再回避了呢。
第一个目标,所有破洞都已堵上,打开的口子在控制之中。雪山大漠,汪洋林海,重新扩张成屏障,没有人能干涉这片土地。
第二个目标,当然算完成了。一度达到八成九,现在稍微回到五成五,四舍五入,就是十成啦。
第三个目标,完全达到,不容置疑。
旧世界的一切已经彻底粉碎。三十六年前最危险的时刻难以置信的一带而过,寒冷草原的力量退缩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最好的时代。
现在可以宣布结论了。
他扶着藤椅蜡白色的扶手,起身,迎着风。
“历经四千年漫长的战斗与无数次失败,如今终于到达。谨在此向那个人,不,向历世所有顽冥不化的垫脚石,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我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停了,葡萄架上的灰喜鹊衔起没长熟的葡萄粒,歪头瞟了一眼晾台,飞走了。
南墙外,新盖的经济适用房正在做最后装修,淡粉色的保温材料碎片洒洒飘落。塔吊吊起混凝土料斗,上升的阴影,吞噬了晾台得到的所有阳光。
就当是这样吧。
A-END
(4/4) of T-END Condi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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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le achieving all T-END Conditions:
黑色的小轿车驶出西门。
门外是绿灯,过路的车排在停止线后等待;黑色的小轿车右转弯,把它们甩在后面。
因为黑色的小轿车来了,所以门外是绿灯,这是正确的因果。
黑色的小轿车独自向北行驶,八车道次干道空旷。
前方路口绿灯,前面的车却排在停止线后等待。于是黑色的小轿车向左并线,压过双黄线超车,毫不减速驶入路口。
年轻的执勤从没见过这种操作,挺胸上前一步,正要做出一个标准停车手势。
嗅到一丝异样,四周执勤的士兵仍戳在原地,没人做出反应。
突然想起,前前前任交通队长,某次酒后讲起的恐怖故事。自己脸上好像已经肿了两个大包。
执勤当即决定缩手退后,嘴角挤出微笑的形状,口型却忍不出摆出过年好幸福安康。
黑色的小轿车左转弯,加速消失在西山的落影中,卷起杨柳絮飞舞。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的大轿车由北向东左转弯。两车交汇的一瞬间,大轿车的窗帘掀开一条缝隙,一道冷峻的目光,正对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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