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海
椰岛海风起·做海
姐，今天我给你说说“做海”。
今年五一节，我在南海博物馆参观，第一次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做海”。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南岛沿海渔民世代滨海而居，靠海吃海最自然不过。对他们而言，南海是“祖宗海”。“做海”一词取自海南方言，读作“duò hái”，涵盖了所有与海相关的作业方式。
一代代海南渔民往返于这片疆域，乘风破浪，开拓深海；一艘艘船只航行于南海之上，生产作业，依海为生。
在出海作业之前，对一艘船上的人员进行合理的分工，是保障船只安全航行的基础。
船长，负责统筹全船，管理人员生产生活以及航行中的突发情况等事宜。
总铺，也是“大伙”，厨师，负责煮饭。
头目，负责航行中的开船把舵；生产作业时，我还兼职潜水捕获海产品。
橹公：年纪大，有经验，负责看天气看前方，指挥小工准确生产作业。
“瞭望”，负责爬到主桅杆上查看前方及四周状况，判断行船过程中和到达目的地的情况。
舢板肚，小工，参加水下捕捞和日常活动。
参观的时候，看到木偶人物展现做海的情节和细节。准备船只、食物、祭祀是最基本的事情。为了增加参观的趣味性，还有一些精巧的翻转木板可做题的游戏环节，比如，做海带猪吗？答案选择提供“√”或“X”，翻转就有答案。有一个展区视频介绍“更路簿”，就是介绍渔民世代做海积累下来的经验的航海笔记，被叫做“南海天书”，对中国航海史有重要贡献。
姐，最近一段时间，我与一个曾经“做海”的本地人聊天，明白很多事理。我认为，要了解某个地的某个知识，必须跟本地人深入聊天。聊天是一个人增加知识的好办法！平时没有时间或者机会，放假了，应该多找人聊天。
洋浦中学旁的英才快餐店老板，因为我在他家吃快餐几年了，很熟识。他1982年出生的，大儿子是重庆邮电大学自动化某专业本科在读生，二儿子在洋浦中学读高二。平时他和他老婆都很忙，不是在打饭，就是在煮饭、炒菜或洗碗，我们仅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打饭、吃饭、付款，最后走人。大家的时间都宝贵，没什么机会聊天。
今年放暑假，我去学校看书和写作后，中午会去他店里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们就会聊天。他说，现在放假了，学生和老师都不来吃饭，工人们也很少。店里就他一个人。他不做快餐了，只做煮粉、炒粉、盖饭、炒饭等。来一个人做一个人的，一天赚个百十块钱，房租也有点，时间也好混一点。做点餐后的剩余时间喝喝茶，刷刷手机和休息。
他问我住哪里，我告诉他后，他说他的老家就在我家海的对面，新州镇大桥旁第几家。原来，“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还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是在海的这头和那头。我说，我用望远镜看海，新州大桥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如果直接开船去他家，直线距离很近很近！姐，你说，天天看海，不知对面的海有什么，忽然有一天，一个你熟识的人对你说他家就在你看海的远处，有什么感觉？因为我留心海南的历史、地理、人文和文化，他又是本地人，我刨根问底地问了他很多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几年前去新英码头观看晒红鱼，为什么渔民会把一头猪拦腰用绳拴在柱子上？
他说，海南人养猪都是散养，不关在圈里。那是人家养的公猪，配种用的，所以要拴着养，不能让它跑了。
第二个问题：红鱼煲仔饭怎么做？
他说，在锅里放油煎一下，煎一下干红鱼，适量放水，淘米下锅煮成。
我追问，为什么红鱼不泡发后再煎或煮？他说红鱼如果先泡发，做红鱼煲仔饭，鱼肉都碎烂了，不好。
第三个问题：你们过年的时候吃什么？是吃海鲜吗？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一定要吃海鲜。过年一定会吃汤圆。
第四个问题：怎么吃咸鱼？放什么作料吗？
吃咸鱼就是白灼，就是放水直接煮熟，不泡发，不用放作料。
第五个问题：你老婆在做什么？
她回家去帮人做用钓钩捕鱼的零工了。
第五个问题：用钓钩捕鱼是怎么捕鱼的？
捕鱼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撒网网捕的，另一种是用钓钩捕鱼，用钓钩捕鱼的可以把鱼养着，鱼可以活着回来卖。
第七个问题：你出过海吗？你做过海吗？
出过海。做过海。
……
于是，我了解了“做海”的大概事情----
他告诉我，做海辛苦的，做过海的人如有可能再也不想做海了。他17-18岁时就做海，做海的时候，相约3-5只船一起出发去某片海域捕鱼，互相有个照应。每一只船上大约七八个人，带着对讲机、带够一个星期的、菜、淡水就出发了。船上有导航，要到哪一片海域就看经纬度，根据以前的经验，想捕捞什么鱼就去什么海域去寻找。
每天吃住在船上，产生的垃圾就扔在大海里。船的上面是人活动的地方，船的下面的储存鱼的地方。船上有冰箱，发电机供电。用木头做好大水缸的样子，内壁用白瓷砖贴了，这是装生活淡水的。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时间久了，木头就泡坏了。
每天早上撒一次网，每天下午3-4点收网，收一次网要收到夜间11--12点甚至更晚。一网下去，价格贵的好鱼有，价格贱的鱼也有。有时候只想要价格贵的好鱼，就把价格贱的鱼捡出来扔到大海里，但有时候时间紧张，即便价格贱的鱼也能卖点钱，也就留下来了。
一网鱼，多的可以捕到上千斤，少点也可以上百斤。快一点的时候，三两天就可以返回，慢点的要一个把星期。一只船，鱼一捕上来，就可以进行处理，有的鱼直接装进冰箱，有的鱼直接在船上用海盐腌好，成串晾晒在船上栓好的绳子上。
一只渔船，能装载的总重量是两千吨，鱼捕得差不多，食物吃得也差不多了，就要计划返回了，不能一直一直捕鱼。
第八个问题：你做海有什么惊险的事情吗？
有。有一年的七八月份，我跟着去做海，结果就是船沉了。我们穿着救生衣，抱着木头，在海水里飘了三天。一个船的人都用绳子分别栓着。我们旷日大天地飘在海面上，心里想着的事情就是等待有船只或者有人发现我们。我们飘在水上，聊天，什么都聊，由嘻嘻哈哈聊天，聊到搜肠刮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们饿了三天，只差一口气就没有了。渴了，我们就伸出舌头舔海水，尽管咸，也还是水，也管不得苦不苦了。困了，也睡一会觉。我们全身泡得肿胀，海鱼把我们的手脚，身体上啃得破破烂烂。什么都不会想的时候，只剩下麻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最后，终于有人发现了我们，把我们救了起来。上岸了，我们只能吃白粥，还不能多吃，否则撑死了。上岸了，感觉自己好幸运，再晚一天，台风来了，人就只能死在海里。
第九个问题：做海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做海后，我再也不想去受罪了。我原来在理发和做菜方面有天赋，所以我就决定来搞餐饮行业。餐饮行业虽然也辛苦，但是我能陪伴孩子，还能管一管孩子的学习。我就选择在洋浦中学这里卖快餐，孩子就能在洋浦中学上学。父母吃苦受累，不就是想为孩子多创造点好生活吗？家里有田，一年可以种两季水稻，我父母亲种水稻，到我结婚我就不种了。每天出来，即使做点零工，一天也一两百块钱，种水稻怎么比得上？我老婆想种，我不准她种，我叫她来跟我搞餐饮，两公婆（夫妻两个）做事嘛就更好点了！
第十个问题：有没有一家人去做海的？
有。两公婆（夫妻两个）开着一只船出去做海，很辛苦，缺少照应，这种比例很少。你上过渔船吗？渔船大得很，事情很多很辛苦，一般还是男人做海好一点，男人相对来说能出力气，收网要很大的力气的。
......
盖饭、捞粉、炒粉、汤粉、炒饭......英才快餐店老板的手艺，我是不是要尝遍了呢？做海就说到这里了。
姐，昨天因为遇雨，你们没有如期到达郑州，飞抵武汉后再降郑州，接着没有买到回家的高铁票，想来是有点小波折，好在你的心态向来很好，我并不太担心你们大人，只是挂念你的小外孙。今早买到高铁票了，可以回家了，现在，想必你已经安全到达了，我放心了。收拾一下，你又要上班了。各归其位吧。
1个视频+1篇文章=8月5日椰岛晓露之爱。
（202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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