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爱她。”
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18年6月。在一个普通的城市的一个普通的小酒吧,他爱喝酒,但还没到嗜酒如命的程度,他和大部分爱喝酒的人不一样,只喝精酿,喜欢慢慢喝,一下午只喝四、五瓶,可能是因为他的酒瘾并不是太大。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躺在酒吧二楼的沙发上,桌子上放着两三个空酒瓶和一个装满了酒的杯子。一个人去酒吧喝酒玩手机显得非常孤独。和旁边正在说话打闹的年轻人们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就像他是被抛弃了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确是被抛弃了。
他见到我来了,没有说话,冲我笑了笑,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这时候我才看到他手臂上有几个歪歪扭扭很廉价的三角形纹身,把杯子用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之后说:“你一定要尝尝这酒,迷失海岸三倍ipa,我钦定这是最好喝的ipa。”我点了点头把包放下,去楼下拿酒。
酒吧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只有两个冰柜放酒,老板是个二、三十岁的姑娘,看样子和他很熟,“你最好能陪他说说话,这几天他为了喝酒比我来店里都早,也没见他有朋友一起。”老板可能把我当成他朋友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但也只能应付的点点头。对这个酒吧老板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谁能想到我最后还是把这里当成比家还重要的地方。
我没有拿他给我推荐的酒,我还是更相信我自己的味觉。
回到二楼,他还是在用那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喝酒,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喝,“这样就不用坐起来了。”他说:“是不是觉得我很懒,因为不想吐刺戒掉鱼的人。”然后又陷入了沉默,有一丝丝尴尬,显然,他不是太擅长说话。“纹身挺不错。”尝试着找个话题。他没说话,坐了起来,可以看出来衣服不大合身,和他的脸放在一起就更别扭,然后他转身从后面的双肩包里掏出了两盒药,从每个药盒里拿出了一片放在了嘴里,用酒吞下去,他见我拿起了药盒,笑着说:“我的快乐药片。”
很好奇为什么他会吃这个药,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和他熟悉了之后也就不觉得很奇怪了,反而不吃这个药才会让我感到奇怪。有一句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他真的挺可怜的。
二十片
他说:“有种药,治疗焦虑的效果特别好。但是吃多了会抑制呼吸,你懂吧。”
“我不懂。”
“应该是没有什么痛苦,毕竟那个时候已经深度昏迷了。医生一次最多才给20片”他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笑容。“所以我一直在攒这个药。”
早就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也不想去劝他什么。 对每个人来说,这个决定都是极不容易做出的。得推翻所有关于美好生活的信念;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人类本能的恐惧;还要克服对家人的愧疚。既然人家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如果再去劝就是在害他们。我的碎碎念,不要往心里去。
但是,要我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一直随身带着。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没有早些知道的事。
他说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小县城的一个普通人家。
20年前的一天的夜里,天上下着小雨,他出生了,一段悲惨人生的开始。我猜,他一定后悔投胎到这个人身上吧(笑
小时候的生活并不好,可以用清苦来形容,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每年都要搬几次家,没有什么玩具,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不懂事,竟然因为父亲不给他买玩具一路哭着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那时候唯一的朋友好像就是那个可能是“青梅竹马”吧,两个人好像把所有小孩子玩过的都做过了。更惨了,呜呜
直到他上一年级的时候,才有了一个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家,不过比城乡结合部还要偏僻。从一年级就不爱学习,一直持续到现在。但是一年级可能是他学习最好的时候了。也是在一年级,遇到了他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女生,现在想想,那应该不叫喜欢吧,只能说是有好感。不过这都不值得写出来,我想说的是他最近两年的心理和生理状况。惨得一批。第一次能见到能把生活过成这样的。
小学六年和初中三年并不值得一提,除了他那个从小学六年级喜欢到初三的那个女生,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
两个人曾经暧昧过,冷战过,也算是经历了真正的情侣们经历过的一切,虽然他俩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他说:“也算没有遗憾了。” 满足了?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他初二的时候恋爱了,但并不是和那个女生,谁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恋爱,哈哈哈。也能从这里看出他以后对待恋爱是什么样了。 毕竟他和所谓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买了一包阿尔卑斯在班上分着吃了,可能是那时候都流行这样吧。这场恋爱只持续了两个星期,也算是无疾而终。他说:“并没有感到伤心,可能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生。好在没有耽误人家。”
当时他并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后的五、六年,他都没有再恋爱,“也曾有过非常非常想有个人能陪着自己的那种感觉,但是一直没找到。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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