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懂不懂?懂不懂什么叫倒酒?”维指着我面前的酒杯,面色红润有光泽,“让冠教你什么叫倒酒。”
“看着啊。”冠心领神会,拿起一瓶青岛,慢慢地倒进他面前的塑料杯。尿一样的黄色液体,夹杂着气泡,逐渐充满整个杯子,直到和杯沿平行。水的张力让啤酒勉强维持没有洒出。
“OK,OK,看我的。”我只得倒满自己的杯子,然后习惯性地拿起来喝了一口。
“干嘛呢?干嘛呢?”维继续指着我,眉头紧缩有条沟,“让冠教你什么叫喝酒。”
“看着啊。”冠竟然再次心领神会,拿起刚刚倒满的酒杯,抬起头一饮而尽。
我承认我确实有点想骂人,不过还是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恩,这还差不多。”维满意的点点头,干了自己面前满满的一杯酒。
此时此刻,维、冠和我正坐在一个烧烤摊的桌子旁喝酒。时间是午夜12点,烧烤摊的人已经不多了。昏黄的灯光下杯盘狼藉。
“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一个妹子?”我眯着眼看着冠。
“嗯。”维代替冠回答。
“其实我对那个妹子真没什么意思,就是比较喜欢这个类型的女生而已。”冠说。
“手机号是多少?”维一边问,一边抢过冠的手机,开始翻通讯录,然后把号码记了下来,“你等着,哥帮你问问。”
“问啥?”我和冠异口同声。
“问问这妹子什么想法啊,再说了,冠这条件也挺不错是不……嘘,通了。”
“喂,是D吗?”
“嗯,你是?”
“我是维啊,那天我们见过。”
“哦,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朋友叫冠,你有印象吗?就那天跟我一块的兄弟。”
“额……”
“他对你挺有意思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维会问出这句话来,我早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瞄了一眼冠,看不出那嘴角的抽搐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紧张。
“额,我有男朋友了……”那妹子可能是人生第一次在午夜接到别人打来的求亲电话,根据我多年的感情失败经验,这种时候妹子的思维偏向于解决问题而不是表达感受,所以她一句话就断绝了对方的一切希望。
“哦,有男朋友了是吧,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哈。拜拜。”维挂了电话,笑眯眯地看着冠。
“来,咱们聊下一个话题……”冠说。
“好!”我积极响应。
过一会儿,维问:“下一个话题,是什么啊?”
转眼到了半夜三更,烧烤摊只剩下两桌了。
另外一桌坐着五六个男人,看那一张张带着眼镜的沧桑的脸和不加修饰的毛发,就能猜到是我校的工科研究生。据刘慈欣说,你看了别人一眼,不管是通过摄像头还是望远镜,就跟这个人建立了某种联系。根据伟大的探知可逆定律,对方早晚也会发现你,只是时间不定。
没想到,我的这次探索,很快就受到了对方的逆向关注。
“哎,隔壁桌的三个兄弟。”一个研究生冲着我们喊。
“怎么着?”
“来我们这边一起喝一杯?”
我们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犹豫不决。
“夜深人静,就剩我们这两桌,一定是缘分!”另一个胖子研究生说,“啥都别想了,赶紧过来吧。”
“来了!”
这些深夜摇骰子喝酒的大龄男青年,理论上来说都是我们的学长。学长们纷纷挪动沉重的屁股,让出了三个位置给我们入座。由于长得比较帅,我果断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
首先是一轮自我介绍。“我是山东的!”“我是河南的!”“我是内蒙古的!”“我是河北的!”……介绍了一轮,虽然名字我一个都没记住,却发现大家都是北方人,这也为后面的闹剧埋下了伏笔。
“怎么玩?按长幼,先干为敬吧?”一哥们说。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仨一人一杯。
“痛快!咱们今天相聚在此地,就是缘分!”刚才的胖子又开始发言,“啥都别说了,你们那一桌饭钱,我们请了!”
此言一出,我干涸了多年的眼睛,竟然泛起了一丝丝雾气,内心泛起了久久难以平静的涟漪。当然,我没注意到在座的其他学长们的脸色。
得此喜讯,冠和维估计也跟我一样内心暗爽,于是大家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我最后一次回望之前我们仨一起吃饭的桌子,二十几个瓶子错落在周围,好像保龄球的球瓶。
接下来,就是一轮又一轮的喝酒。
慢慢地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便趴在桌子上,希望能暂时缓解一下疲劳。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额,周围怎么这么吵?!
我猛然抬起头,发现大家都站了起来。酒精加上疲劳,我脑子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周围一片嗡嗡的声音,每个人都在说话,我却无法听清大家在说什么。等一下,气氛好像有点紧张?随着意识渐渐清晰,我听见有人在喊“你他妈的”,看到维跟另外一个人在推搡,还有几个人夹在其中。
意识到这好像是打群架的节奏,我马上站起来,不管什么原因,先把大家劝开再说。在来回推搡,转战了几个阵地后,劝架团队总算平息了这场争吵。烧烤摊老板一脸纠结地看着被摔了满地的啤酒瓶,我一只脚光着,努力寻找被人踩掉的拖鞋,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然后我们付了自己的饭钱,两拨人分两批离开了烧烤摊。
回去的路上,我觉得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太不协调,就一脚甩飞了脚上的拖鞋。冠还在忿忿不平,维也是骂骂咧咧。回到宿舍,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拖鞋可穿这个悲惨的事实。几乎是同一时间,冠睡醒后发现他的雨伞落在了烧烤摊,维睡醒后发现他的手机落在了烧烤摊。
于是我们再次汇集在昨晚的案发现场,还好老板人比较好,把雨伞和手机还给了他俩,只是我的拖鞋真的找不回来了。
“话说昨晚到底是咋回事啊?”我问。
“你个臭傻B,昨晚我俩跟他们拼酒,关键时刻你丫竟然睡了!”维对我说。
“你个臭傻B,要不是你一口一个‘他妈的’,人家也不至于跟咱们吵起来啊!”冠对维说。
“我看他们灌你喝酒不爽啊!”维说,然后转向我,“越,昨晚我俩都被人欺负了,你看这事怎么办吧。”
“我错了两位爷,关键时刻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睡意。”我马上道歉,然后又问,“昨晚上为啥大家都站起来了?”
“昨晚上我俩都吐了之后,维一直冲对方喊。”冠说。
“喊啥?”
“你他妈的会喝酒吗?让哥教你什么叫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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