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骄阳七月,一入伏,房间里的电风扇就不曾关过,摇头晃脑的朝我吹气,转动时的风扇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把一张早就被我揉成一团的纸巾又捏了起来,在手里滚了滚放下后,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你道歉。
高三的暑假似乎格外忙,学驾照,等高考成绩出来,报考志愿,等录取信息几乎每一个阶段你我之间都会发生一些可大可小的摩擦。
粉色的电风扇朝右转到一定方位时活像睡觉落了枕的人拗不过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
我一边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一边在心里打腹稿,在脑子里构思了好几个场景方案,试图含蓄而诚恳的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倒是没有料到一走出卧室门就和你碰上。
你手上端着一盘西瓜,红色的瓜瓢上零星点着几个黒籽,符合我一贯的西瓜要求。
西瓜切好后,轻轻抖一下,一些附着在表面上的西瓜籽便会掉下来,我吃西瓜向来懒得吐籽,但我一向善于要求你。
看到我自己走出房门你显然愣怔了一下,连着好几天的冷战,你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
我也没有料想到会迎面遇上,右脚不由的踮到左脚后面,微微觉得尴尬。
没等我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一遍,你先开口问我:“吃西瓜吗?刚切好的。”
你才不是我可有可无的人我说了句吃,伸手从盘子里取了一块,像个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走到餐桌跟前坐下,还不忘偷偷抬眼瞧你。
你走进厨房洗菜,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的浇到菜上,让我觉得有些心烦。
我放在餐桌下的脚不安的叠在一起,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你回头朝我笑着说昨晚你电视看到那儿了,情节和我猜的一模一样。
“那是,要不怎么能是半仙儿呢。”
其实盛夏午日后的阳光也不是那么烤的让人焦躁,就连屋子里传来电风扇摇头时咔咔的声响也似乎不那么恼人了。
我咬着西瓜,嘴里甜津津的,一边吃一边朝你提要求。
“我想换个新电风扇,原先的这个太吵了。”
“真的,晚上吵得我睡不着觉。”
你靠着做饭的柜子一边切菜一边数落我,我咬着勺子趴在桌子上,要是长两长耳朵也必定丧丧的贴在脑门上。
我塞了一大口西瓜到嘴里,边吃边歪过头瞧你,忽然偷偷舒了口气。
你我之间冷战,你从来都不要我说对不起,因为你知道长大后的我总想赢。
2.
以前你跟我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总是笑着说我小时候爱吃旺仔小馒头。
家里便囤了好多。缠着大人撕开一个小口后,就非得自己提溜着,你拉着我走,吃一路掉一路,即便是这样也不许别人碰。
但你是例外,你是唯一一个能从我嘴里夺食且挨打后还不被记恨的人。
稍微大了点后,你我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你提着棍子在后面撵着我。
一道简便运算的大题一共有六道小题,我错四道,挨了数学老师四下板子。回到家,你一道错题打我两下,握着木质的布尺板着脸下手比数学老师还狠,活像打的不是亲闺女一样。
总共不过一道大题,足足挨了十二下板子,我捂着红肿的手靠在爸爸怀里,一想到晚上还得熬夜抄公式,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你才不是我可有可无的人我曾经对于自己是不是你亲生的产生过极大的怀疑,尤其是晚上十一点你还不肯放我去睡觉,扣着我趴在书桌上算习题。
我困到不行,头克制不住的点,你啪的一声抽出布尺拍在桌子上,我瞌睡虫立马跑了一半,吭哧吭哧的开始啃题。
你后来还笑我说只要有板子立在跟前,我不会做的题也立马会了。
中考之前的一次模拟考试,我数学只考了五十六,拎着卷子忐忐忑忑的回了家,哆嗦着从床底下抽出那根布尺递给你,你接过布尺却没有打我,只是不发一言的看着我。
我爸是我们初中的教导主任,周围多得是孩子优秀的老师,我就像个摆在一堆翡翠玛瑙之中一块瞎点头的顽石一样,叫人拿不出手。
良久,我终是忍不住先哭了起来:“怎么办?”
你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忽然伸手点了一下我的脑门,轻轻道:“这回,你可不能再抱怨累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通我的数学老师来点醒我这根榆木疙瘩,毕竟只剩半个月的时间,我清楚自己就是个刚烤好的山芋搁谁手里都烫手,但你总有办法。
你只是提点我叫我不要在我爸跟前提成绩,他也没有开口问,仿佛五十六分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我每天七点半放学草草吃过饭后就到数学老师家报到,待到十点再骑上车往回走,回回你都在楼门前等我。
中考我数学考了112,数学老师在你请客的饭桌上给面子的表示,我还是个可教的孺子。
初中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表扬,可把我爸高兴坏了,在饭桌上不停的劝酒,我趁着夹基围虾的空档,侧过头偷瞧只见他的脸笑得褶子都皱到一块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五十六分未挨的打,是你替我拦下的。我爸本来是打算好好收拾一下我的,是你拦在他前面说,她考成这样,我都没动手,你还想打她?
3.
我们之间不是没有过大的争吵,但最刻骨铭心的却是在高三的那次。
忘记了是什么原因,也忘记了我脱口而出说了什么,只记得你当时候像个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忽的瘪了下去。
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你手扶着门框,目光望向我时带着不敢置信的戚惶。
我木木的涨红着脸像一根木钉一样被钉在那儿,良久却说不出一句示弱的话。
我们后来都很有默契的不曾再提起过这件事,好像这样,这件事便可小心翼翼的揭过。
直到后来我在村上春树的《太阳以南境以西》中翻到一句话。
我那时候还不懂,不懂自己可能迟早要伤害一个人,给她无法愈合的重创。
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我渐渐明白很多时候言语之中的无形伤害不是青春叛逆期几个科学的字眼,便能轻而易举的抚平。
我渐渐懂得,你说是爱,不说也是爱。
长大后遇到过很多的人,学会了谦让与容忍,但始终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那个因为一点小事便会无理取闹的矫情姑娘。
在我的世界里,你从来都不是我可有可无的人。
你才不是我可有可无的人这里是不甜也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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