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吕煜和莫夫人的计划便也不再瞒我。我与莫夫人也变得亲近起来,换了称呼唤她莫姨。只是我身份敏感,一旦让苏培知道我还活者,必定会派人追杀,以绝后患,与我有关的人也必遭牵连。因此莫姨给我安排了醉梦苑新晋花魁的身份,化名洛汐舞。本月十五在临街的大凉河举行盛大的花魁游船活动。
最近几天醉梦苑当真是忙开了锅,各种置办、采买、定购,一天到头也难见莫姨一面。更让我吃惊的是扬州城里现在流传开一句诗,“汐风送轻舟,舞影逐空天”,据说描述的是花魁的风姿。我一听就晓得是出自谁的手笔。
我来到冷梅阁的雅间外,吕煜正和一位官员高谈调论,两人身旁各有一名服侍的姑娘。
“御使大人,听说那新晋花魁花容月貌,身姿绰约,实乃人间尤物呀!”
“庞大人消息果然灵通,这扬州新晋花魁才刚公布,您这就从杭州赶来了。都说在下风流,依我看,庞大人才当真风流!”
“哎!惭愧惭愧,哪能跟御史大人相比,那诗写得……姑娘们都喜欢,对不对呀?小娘子……”说着便把手放在身旁姑娘半裸的大腿上。
“杭州钟灵毓秀,美人如云,何劳庞大人舟车劳顿来到扬州呢?”
“妈的,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叶钦小儿,整天对本官颐指气使,趁着他回京复命,我可不得出来快活快活。”
“叶钦?丞相府兵统领,他怎么来了?”
“还不是陆家的事,得罪丞相,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陆家?杭州陆渊?”
“是的!布行满天下的那个陆渊!”
“陆渊家大业大,怎么就得罪丞相了呢?”
庞耳迟疑了一下,含糊道:“丞相的事,下官可不敢多打听,只是协助拿人罢了。算了算了,晦气!美人在侧,说那作甚,可别扰了雅兴……”,说着便把那姑娘摁倒在地,压了上去。
吕煜起身退出房间,打开门忽看到我,大吃一惊,急忙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拉走。
“怎能如此不小心,你知道他是谁吗?”
“杭州太守庞耳,苏培的走狗,我恨不得立马一刀捅了他。”
“别说气话。月卫查明就是他带人抓走了陆祖父。阴差阳错把这个好色之徒引来这里,必须挖出点东西不可。”
“我听到了,只不过看到他那张狗脸我就恶心。”
“小雅……”
“好了,好了,我会忍的,救外祖出来前,我一定会忍的。”
“乖,小雅……委屈你了”,他摸摸我的头,像小时候那样。
我朝他笑笑,“煜哥哥,放心,小雅早就长大了。”
我忽地想起了我来找煜哥哥的目的。
“汐风送轻舟,舞影逐空天。煜哥哥,这是你写的吧?”
“小雅果然聪明,给你取的新名字,可还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五月十五夜,轻风皎月,河水如镜,倒映着扬州满城的灯火。岸上人群如织,树上,沿河的屋顶上也都爬满了人。伴随着悠扬高远的乐曲声,一艘华丽的游船从河西边缓缓驶来。甲板上此刻有一群舞女正曼妙地舞动身躯。群舞接近尾声,在乐曲 淡出的瞬间,一抹白色身影忽地出现在游船的蓬顶上,白纱随风飘飞,圆月高悬于空,让人不自觉联想到嫦娥奔月的画面。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那个身影轻如飞燕般落上甲板。随着乐曲的推进,身影变幻着各种姿势,轻盈地在空中舞动,时而柔若白云,时而刚劲似铁,时而缓若毛虫,时而急如闪电,展臂,扭腰,抬腿,蹬脚,一俯一仰,一回首一抬眸,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恰到好处。远远望去,清辉四散,魅影浮动,飞带传情。
“妙啊!妙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啊!”
“是呀!是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两个书生不自觉地吟诵起来,众人也都如痴如醉,仿若进入梦境。忽然,在一个音符的转换间,那魅影纵身一跃,飞上了大花船下的一叶扁舟。身轻风起,小舟如空,一瞬间便与大船拉开了距离。随着魅影舞姿时轻时重、忽快忽慢,小舟在河面上也频率不一地往前移动。顷刻间,脚尖轻点,那个魅影飞离了小舟,岸上的人都看呆了:只见她凌空一跃,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完美的180°劈叉,与此同时,飘带飞扬天际,薄纱随手臂的伸展而完美张开,梦幻中闪耀着柔光碎晶。霎时,烟花铺满夜空,和那个白色幻影一起,装点了美丽富饶的扬州城。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凉河畔一片死寂……
半晌,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人群中响起一阵掌声,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和激越的欢呼声排山倒海地袭来,响彻在扬州城上空。
“老天爷!这就是‘汐风送轻舟,舞影逐空天’吗?”树上的一个小伙子,眼含热泪,激动地从树上掉下来。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河岸阁楼上的男子盯着已飘落于舟的倩影,心里喃喃道。
这一夜,扬州城所有人的梦里都萦绕着一个蹁跹袅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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