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家要盖新房的缘故，林依然也得回老家帮忙做饭。即使她是很不喜欢回乡下的，但已经年过二十，到底不能再和十五六岁一样了。
兰州的三月天正值冷冽，别处的春天早来了，但遥远的西北方总是被遗忘。才来了不足三天，林依然手背上的皮就已经被冻开口子了。她拿干毛巾擦了擦手背的水，去客房收拾大家吃完饭的碗筷。
来帮忙盖房子的都是家里的亲戚，几年才见一次的人，很多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林依然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收拾东西。只要客人不搭腔，她巴不得永远不说话。大家都说着笑着，谈论着近几年村里的有趣事情，没人顾忌到她的进进出出。
收拾最后几个盘子的时候，有人主动站起来帮她把筷子都放在了一起，然后递了过来。
林依然忍不住抬头看他，他只是盯着筷子，没有说话。林依然很快接过，拿去厨房给妈妈洗了。
“妈，来帮忙的不都是长辈，怎么年轻人也来干活？”林依然找了个空当问林妈。
“哪里有年轻人？”
“就那个戴顶黑色帽子的不就是？”
“你问他干什么？”妈妈很不耐烦。
“就是好奇。”
“她就是张叔叔家的大儿子，你张叔叔在城里，张树刚好在老家，所以才让来的。”
原来他叫张树。
“真没见过这样的朋友，你爸给你张叔叔帮过不少忙，这些年从没我们有求于他的时候，现在就叫他过来搭把手，他倒撇得干净。还让个什么都不会的儿子来我们家，你看看他会做什么，也就只能提泥巴筒子。”
林依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对他评价这样差，就凭刚才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她就觉得他不应该被这样说。
“妈，你可少说两句吧，人家来帮我们的忙，不感激就算了，人还没出我们的门呢，你就在这抱怨，不怕被人家听见？”
“阿姨，你们忙呢。”一个男声冷不丁从门口传来。
林依然和林妈两个人同时都僵住了，林妈慢慢转过身，堆了一脸笑，说：“树树，你去客房歇着呀，跑厨房干什么呀，累了一上午了。”
“阿姨我不累，几个叔叔才累，我没干过这种活，也干不好。”
林妈拍了拍张树的肩膀说：“这什么话，你能来阿姨可高兴了，这干活可不分高低，出了力都是给我们帮大忙了。”
”阿姨你能这样想真好。“张树又问，“这是欣然吗？”
林依然放下手里的活，说，“我不是欣然，我是依然，林依然。”
林妈笑了笑，“这是我们家二女儿，依然。欣然这几年一直都挺忙的，没回来过。”
“嗯，阿姨家的女儿都挺勤快的，您教育得好。”
林妈笑了笑，“树树你可真会说话，跟你妈妈一样。”
“阿姨那我先去干活了，你们也忙吧。”
“哎，好好好，别太累了。”
林依然拿胳膊肘子怼了一下林妈，问她“妈你这下开心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大家忙活起来的时候，林依然反倒是最闲的。有人在房顶盖瓦，有人铺水泥，也有人和水泥和泥巴，整个院子里一片忙，忙却不乱。
林依然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手机，偶尔帮人递个东西。
“依然，去你张叔家借个工具，就这个。”林爸指着房顶的一个铲子状的工具，“快快快，我们急着用呢，大家都忙，腾不出手，你快去快回。”
“张叔家有人吗?”
“有人，你直接进去要就好了。”一旁的张树走过来说。
本来想找借口不去的，现在必须去了。林依然只能笑笑，然后乖乖听话。
林依然到了门口叫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出来，她就给爸爸打了电话，林爸听起来有点生气，只能让张树过来再取一趟 。
“怎么不进去？”张树匆匆赶过来却见林依然站在门口。
“我不太好进去，家里好像没人。”
“都是熟人，下次直接进来要就好了，站门口喊家里人也听不见的。”
“好。”林依然应道。
张树取到东西，就和林依然一同往林家走去。
初春的山林里落满了干得发黑的树叶，脚踩上去就听得一阵“咔咔咔”的清响。风尚且透着冬天残余的冷，吹在脸上，依旧是微微疼的。但天意外很蓝，天上没有一丝多余的云。
张树问：“你在哪里上学？”
“青岛。”
“怎么跑那么远？”
林依然没有回答，反问，“那你在哪里上大学呢？”
张树看了林依然一眼，可能走山路太吃力，有点出汗，便摘掉了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说：“我可没上学，和你这大学生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张树竟然笑了：“哈哈哈，我知道，你即便有别的意思也没什么的。”
过了会儿，林依然又问：“你认识我姐？”
“我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她学习和你一样很好，在学校很有名。”
“那你们一般大？”
“我看起来这么年轻吗？”
林依然打量着他，说：“你应该大不了我多少。”
张树有点得意，或者是高兴，林依然猜不透，他只是说：“我可是大你十几岁呢，小妹妹。”
说完便快速上了山坡，“我先走了，那边等着我回去，你自己慢慢来吧，小妹妹。“
“我才不是什么小妹妹呢。”林依然在心里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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