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图/千图网
我认识两个女孩,她们的名字发音一模一样。
甲叫李慧,是我的小学同学。父亲开大货车跑运输,母亲则是小卖部店主,一家人的生活水平不算低。
乙叫李惠,是邻居家的外孙女,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她在另一个村的小学就读,据说成绩还不错。
我熟悉这两个女孩,她们却互不相识。
同名同姓也并非了不得的缘分,毕竟那三个字的组合太普通,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一定也还有无数个李慧和李惠。
然后,我们同时小学毕业,我考进了重点中学,那两位李hui则同时被乡上的中学录取。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李惠不甘心自己落榜,对乡村中学不屑一顾。父母望女心切,便也四处托关系求人,最后七拐八绕地找了个教育局上班的远房亲戚,这才把她塞进了城郊的一所中学。
那时候,县城还是一个人人向往的存在。
离县城仅一公里的学校,听上去总是要高大上一些的。对它的教学质量与师资力量,人们也更迷信一些、崇拜一些。
所以,李惠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而李慧,则在开学那天,被爸爸带到了乡里的中学报到。
乡中学自知条件薄弱,所以从新生入学便按成绩分班,对成绩优异者特殊照顾重点培养。
一班的学生多是距离重点中学一两分的落榜生,二班学生略次,三班学生则大多无心向学。
李慧肯定是要被分到三班去的,但在分班名单中,她爹猛然瞥见“李惠”二字,便当机立断地把女儿送到了一班的教室。
巧的是,李惠已在另一所中学开始军训,李慧可以顺理成章地占住位置。
在那个手工记录姓名学号的年代里,李慧父亲仅用一句“名字写错了”,就轻轻松松地瞒天过海,让李慧顶替李惠顺利进入一班。
2000年前后的乡村中学,大多只是实施九年义务教育的工具,升学率低到令人发指。200来个新生入学,能坚持到初三的不足百人,顺利考上高中的,也不过是三十人左右。
幸运的是三年后,李慧成了那30人中的一个。
凭良心说,她真的不是有学习天赋的孩子。
我们当年同班,她常常垫底,被数学老师冷嘲热讽。父母也总是唉声叹气,对女儿不报太大希望。
但她是个乖乖女,对老师的指令言听计从,背书抄写都用笨办法,像只蜗牛一样缓慢,缓慢而踏实地进步。
小学老师痛恨她的愚钝,初中班主任却窥见了闪光点。于是常常鼓励她宽慰她,也不时地嘱咐各科老师多加照顾。
所以渐渐的,李慧的成绩上来了,最后竟出人意料地考上了高中。
当然,是踩着线考进去的,一所极普通极普通的学校,一本上线人数不足十的那种。
可李家人欢天喜地,对女儿赞不绝口,李慧第一次从学习中找回了自信。
然而另一头的李惠,却在16岁即将到来时收拾行囊,从学校的寝室搬进了美发厅的宿舍。
城郊的学校并没有成就尖子生,反而让她沦为了小太妹。
说来也真是唏嘘。
李惠上了初中,结识了几个不爱读书的时髦小姐妹,常跟着进城玩乐。她慢慢学会了泡吧蹦迪,也开始化妆打扮,把读书学习的时间挪去了吃喝玩乐和交友恋爱。
少了父母的约束,李惠就像一只冲出笼子的小鸟,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天空。可她并不知道,那个灯红酒绿的繁华世界张开血盆大口,正等待着吞噬她的青春。
高中没考上,无颜见江东父老,干脆就在县城落脚,找了个勉强能够糊口的工作,继续纵情欢乐,暂时不考虑明天在哪里。
而此时,李慧正皱着眉头做题,草稿纸上演算得满满当当。
她依然是不太聪明的那一个,经常被高中的繁重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有时写着写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好在她天生一根筋,会哭会难过,但从不会丢开不管,哪怕咬牙切齿痛哭流涕,也坚持着走进了高考考场。
就这样,又一个三年倏忽而过。
李慧考上大学了,依然是极普通极普通的省内二本院校,学对外汉语。算不上耀祖光宗,但父母兴高采烈地办了升学宴,一家人自得其乐,很是风光了一阵。
18岁的李惠也打算出门远行,目的地是广东。她预备到人人向往的淘金之地一展拳脚。
命运自此分开轨道,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蜿蜒而去。
后来的故事,大概你也猜到了。
李慧依然不聪慧,但多年养成的勤奋与坚持发光发热,结结实实地帮了她一把。在人人松懈的大学里,她的专业成绩反而名列前茅。
到了毕业时,李慧便过五关斩六将被泰国一家汉语学校录取,这便飞抵异邦,开始了传播中华文化的光荣使命。
其实也只是普通职业中的普通人,但和李惠相比,终究是好很多的。
因为如今的李惠依然漂在广州,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也换了一份又一份,但依然找不到扎根的地方,情感和命运都还浮在空中。
我有时会看她的朋友圈,写的大多是些网上摘录的鸡汤文字,再配上标准自拍姿势,美是美的,但不知为何,总能让人心生感慨。
直到今天,她们好像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不晓得那两个名字曾经短暂交汇,却无意中引发蝴蝶效应……
而作为局外人旁观了十几年的我,却不由得想问一声:命运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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