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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作者: 古诗新读 | 来源:发表于2018-08-19 15:18 被阅读1次

    锦瑟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赏析

    情何堪,意怎断?斯人已逝,爱意却难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多是因为心中有所思念。努力搜寻着关于彼此的点滴,不断去追忆曾相伴依靠的过往,回望着不停转换的场景,仿佛能够再感知到她的气息。回忆也会成为一种习惯,不知不觉间,能想到的事全部关乎于她。记忆中的她,总是轻言浅笑,明媚如阳光,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对她如此倾心。愈是安静,愈是能看清自己,在过去的每一天里,对她的爱有增无减,只是幸福太过短暂,生离是种痛苦,死别的痛苦更甚。

    旧物依旧,人却没了身影。爱情这件事,让人感慨良多,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只剩下活着的人对抗孤独。让人喜不自禁的是爱情,让人痛不欲生的也是爱情,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以为必会天长地久,谁知还有命运一说。痛失爱妻,甘愿用余生去追忆前尘的人,便是李商隐。默数往事,只是觉得恍惚之间,怎么天地都不似从前的模样。

    李商隐,字义山,号玉溪生、樊南生,哪怕是在大师云集的唐朝,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与杜牧合称为“小李杜”,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又因其诗文与段成式、温庭筠风格相近,而且很巧的是,三人在家族中排行皆是第十六,于是“三十六体”由此而来。李商隐尤其擅长爱情诗和无题诗,关于爱情,他爱过恨过,得到过也失去过,所以写起来缠绵悱恻,句句动人心弦。唯有一点,部分诗作隐晦迷离,让人竟不知其所云,反复去读,仍是一头雾水,或许若不是他亲自释义,怕是鲜有人能读懂他。

    大抵是一生坎坷,又不善言说,苦情皆积压在心头,一时兴起,喷薄而出便酿成诗作。有人懂也好,无人懂也罢,他并不介意。李商隐生活在晚唐时期,他错过了大唐盛世,赶上了衰败。晚唐前期,政治腐败,社会动荡不安,方方面面的矛盾愈发明显,人民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大环境之下,人人自危,比不得大唐曾经的繁花似锦。李商隐出生于官宦之家,父亲只谋得一个小官,本就清贫,奈何父亲早逝,小小年纪的他帮助母亲带着父亲的灵柩回归故里,可想而知,千里迢迢之中,他吃尽了苦头。年纪尚幼,但是父亲不在,他不得不撑起这个家,佣书贩舂,饱尝艰辛。

    人生这段路,走的着实不易。难能可贵的是,虽贫困交加,却丝毫没有荒废学业。16岁时,他的文章已经在文士之间颇受好评,不仅得到白居易的赏识,更有令狐楚的悉心栽培,对他有知遇之恩。然而,纵有满腹才华,终是敌不过现实。科场的不公,官场的污浊,让李商隐“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自古以来,党派之争最为棘手,在《尚书·洪范》中,提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无偏无颇才是最佳状态,有了党派之分,必然有碍公平正直,李商隐即是牛李党争的受害者。

    从唐宪宗时期起,以牛僧孺、李宗闵等为领袖的牛党与以李德裕、郑覃等为领袖的李党之间彼此为敌,相互斗争,直到唐宣宗时期,以牛党的胜利宣告结束,持续时间长达40年。党派之间的纠纷,少不了尔虞我诈与钩心斗角,牛僧孺与李德裕之间的矛盾,是因个人恩怨而起,而非政见上的分歧。《新唐书·李德裕传》云:“始,吉甫相宪宗,牛僧孺、李宗闵对直言策,痛诋当路,条失政。吉甫诉于帝,且泣,有司皆得罪,遂与为怨。吉甫又为帝谋讨两河叛将,李逢吉沮解其言,功未既而吉甫卒,裴度实继之。逢吉以议不合罢去,故追衔吉甫而怨度,摈德裕不得进。”

    有派别就会有偏见,于国于民皆有诸多弊端。其实,不论牛李都不缺乏过人的才能,他们皆在官场经历过几度起伏,出可为将入可为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但凡有了你我之分,对国事天下事便也有了是非不分的时候,两败俱伤不说,更是有损国家兴衰。朝臣之间相互倾轧,互结羽翼,作为君王自然看在眼里。然唐文宗反对党争,知其危害深远,但也秉持不介入二党任意一方的原则,想要化解党争之患,却唯有“去河北贼易,去此朋党难”的感叹。不是不为,而是无法为之。

    唐文宗曾问李德裕:“而知朝廷有朋党乎?”李德裕答道:“今中朝半为党人。”半数人皆身在党羽之中,想要解除党争,直接去掉这一半朝臣即可,然而此后要如何维持政治机构的照常运转?世间多的是天子也束手无策的事。

    虽有心避免让一党过于得势,但实际上,总会有一方执政而一方遭贬的情况出现。党争的持续,必然造成国力损伤,人才更是得不到真正的重用。处在牛李党争的漩涡之中,李商隐难进难退,他一心想要有所成就,却始终得不到真正施展才能的机会,只得感叹生不逢时。

    李商隐的人生脱不开坎坷二字,然而命运让他尝遍苦涩,他却从未向命运低头,天生傲骨,无半点屈服之意。他重情重义,领略过黑暗,却依旧固守光明,是正人君子而非势利小人。牛李两党斗争激烈时,最常见的便是官员的升迁与贬谪。但是,李商隐绝无趋炎附势,对得势者一贯保持不卑不亢的姿态,对于失势之人,他则多了一份关切同情。

    会昌年间,令狐绹失势,李商隐没有半点避讳,反而比之前的交往更为密切。与攀附权贵之人相比,他无疑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李德裕被贬时,他为这位已经下台的宰相写就的《会昌一品集》作序,字里行间皆是对其政绩人品的赞誉。或许出于自保的考虑,他应该远离这些失势的官僚,然而在他心中,与其阿谀奉承,不如真心相交来得舒畅,对他人无所图才能真正以心交心。

    对朋友,他有情有义,对爱人,他忠贞不渝。这首《锦瑟》正是悼念亡妻之作,对她的深爱,多少诗作都难以表达出来。唐开成三年暮春,李商隐受时任泾原节度使王茂元之邀,前往泾州,在泾原幕府担任从事。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爱情正在赶来的路上。不久后,他与王茂元的七女儿相爱,并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结为夫妻,李商隐的妻子王氏,同众多普通女子一样,辛劳地操持家务。对这个平凡女子,李商隐有着极深的爱,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平淡的日子格外有滋有味。

    妻子出身显贵,自然缺不了权和钱。然而,就李商隐而言,他对妻子的爱无关名与利,而且依附于他人生存,绝非他愿意之事,所以婚后,他与妻子完全依靠自己而活。

    大中元年,李商隐随郑亚远赴幕职一年;大中三年底,他又赶赴卢宏止武宁节度使府为判官,待大中五年春夏间罢幕归京。他多次外出,一为在仕途大展宏图,一为生计奔波,与妻子聚少离多,他心有愧疚,却又坚信真爱无敌。奈何命有定数,王氏早早离世,让这段笃定的感情就此没了以后。今生最为遗憾的是,爱妻弥留之际,都未能与之见上一面。来不及道别,便阴阳相隔了。爱妻亡故,对李商隐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痛在心中,在她离开的日夜里,唯盼时光倒流,让他们夫妻二人再聚首。

    那些未能亲口对她说的话,那些对她无尽的思念,他都一股脑写尽诗中,如《李夫人三首》《西亭》《王十二兄与畏之员外相访见招小饮时予以悼亡日近不去因寄》《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正月崇让宅》等。“密锁重关掩绿苔,廊深阁迥此徘徊。先知风起月含晕,尚自露寒花未开。蝙拂帘旌终展转,鼠翻窗网小惊猜。背灯独共余香语,不觉犹歌起夜来。”爱情之重,生命之轻,他算是彻底感受到了。

    妻子死后,李商隐过着鳏居清苦的日子,有人出于好心,要把年轻乐伎张懿仙赐配给他,他婉言谢绝。按理说,正在中年的他,有足够的理由接受这番好意,然而,亡妻始终活在他的心中。最终,他独居至死。那些美好不可言说的往事,都不可更改地成为过去,留在深深浅浅的回忆中。曾经以为如此寻常,并未有多加珍惜,谁知失去之后,才遗憾当初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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