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路是一条界限分明的路,大概就是以我们学校为界,往西到八一广场那一边的叫北京西路;往东到艾溪湖那一边的叫北京东路。北京西路建设得很不错,街道都被重新铺修过,也重新修葺了街两边的房屋,看起来很干净,晚上的夜景很好看。而北京东路那一边则完全相反,它还没有被城市规划惠及到,路还是那种很老旧的,越往东越明显,路边的石砖上都沾染着清洗不掉的污渍。同时,烟火气也非常重,这条路上有一个肿瘤医院,在街上,你甚至还可以看到那种路边摊摆成一条街,塑料袋、瓜皮果屑、白色泡沫盒碎片散落一地的嘈杂景象,哪怕是相对现代一点的梦时代那一边也是这样。
北京东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路。
我也不知道以前高中很流行的那首歌《北京东路的日子》里的北京东路指的是不是这条路,我在这条路上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任何有着四层楼的高中。不过我也不是因为这才喜欢它。
我喜欢它大概是因为它的烟火气比较重吧。由于也比较脏,大家也没有那么正式,一个人,怎么样都可以去,在那里什么样的人也都有。随便在路上逛一下就可以买到至少三种煎饼果子。凉皮、烤冷面、肉夹馍、铁板豆腐之类的小吃应有尽有。路边店里又是各种炒货、烧烤大排档;奶茶店也不少,也不乏一些很有高级感的小店。路边摊卖着各种水果蔬菜,甚至有专门卖年糕的,大都是用一辆类似皮卡的有向后敞开车厢的卡车拖过来,在一块废纸板上写上价钱,再拿一个喇叭录了叫卖声反复地放:“xxx、xxx…十块钱一斤,十块钱一斤,好甜好甜...”之类的话。我在南昌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家拌粉也是在这里吃的。
艾溪湖和瑶湖这两颗明珠也都在这条路上。从师大南路出发,经过梦时代、南大科院、还有高新大道就到了艾溪湖。而瑶湖则在几站之后的最后一站。
和那些沿街的街道不同的是,艾溪湖和瑶湖都建设得很好,路都是新铺的,湖中的各种设施也是全新安置上去的,植物也都种植安排得有模有样,完全是景点的设定。走进来就可以感觉到与那些街道完全不同的落差。坐地铁可以直接到艾溪湖,艾溪湖我认为是南昌市内最美的一个地方,我曾经说过“我宁愿一天去四次艾溪湖,也不愿意回家”的话来。而瑶湖到了站还要走大概七八百米才能到。瑶湖虽然在整体上比艾溪湖要大许多,但是没有完全开发,只是围起了一小块地,做成公园,名曰:“瑶湖郊野国家森林公园”。由于比较小,瑶湖做得也比艾溪湖精致,最棒的是,那里竟然有两片很大的沙滩,看起来就像海边一样,很多人都在那儿宿营,不论什么时候来都很美。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们也是在这条路上认识的,我们在这里吃过第一次饭。吃完饭或者说到这边来玩怎么样的话,我们就会从玩的地方直接走回学校去。师大南路一直到瑶湖这条线是完全直线的,我们只需要沿着北京东路一直走就到了。
在高新大道那里有一个很好的电影院,以前我和几个朋友老来那里看电影,老雷如果在的话,我和他两个人就会拒绝和其他人同乘地铁的请求,两人一块步行回校。高新大道到师大南路一共四站路,大概两三公里远的样子,我们可以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或者说,拼命地聊天,我都不知道这么多次了我们是怎么聊下来的,屁话怎么会有那么多。我还记得老雷老跟我讲他有一次和一个同伴在老家那边爬山,爬了一整天十几个小时,然后直接走到了另一个镇子里过夜的事情。
之后我们身边的人数忽然多了起来,我们走在路上就跟帮派一样。大声地聊天说笑,说流行的各种梗,然后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玩同手同脚齐步走,在穿过艾溪湖大桥的时候大声唱歌。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们几个在大街上公然走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那么骚的步伐了。
第一次来吃的串串我们老是在夏天的夜晚走在北京东路上,那个时候夹竹桃开了,路边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株开着的白花。女生们就会摘一朵别在自己的头发上,然后就是各种拍照。她们老说她们给我们拍的照片那么帅,我们给她们拍的却那么丑。那个时候老雷刚买相机,也正在捣鼓之中。我不知道他怎么理解这句话,反正我是到现在也没听懂,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直男癌吧……
后来我们吃了很多次火锅,看了很多次电影,也喝了很多次酒。渐渐地就只剩下我和老雷走在北京东路上。有一天晚上他居然破天荒地答应陪我一起去看电影——他从来不和男生一起看电影,说两个男的看电影有什么意思——我们那天看的是《海王》,去的是北京东路上我们之前没去过的一家电影院。可晚上回学校的时候,我们俩都很少说话。
老雷更喜欢瑶湖一点,所以我们在那之后就经常跑到瑶湖去,他的借口总是去瑶湖拍夜景。瑶湖的夜景确实很美,没有大型的灯,却有许多很有格调的地灯,把黑暗中的景色照得摇曳生姿,非常宁静。这首《再见,你好》也是那个时候老雷推荐给我听的,我们还在瑶湖的路上一起唱。这首歌我以前就听过,第一次听感觉没那么好听,只是记住了它的高潮部分,包括在瑶湖跟老雷谈论起它来时也只是表示尊重性的欣赏,并不是很喜欢它。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老是这样,很多喜欢的歌总是第一次听觉得不好听,然后在之后的某一天它突然又回到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挥之不去。不是那种洗脑式的,而更像是我自己慢慢慢慢地接纳了它。于是我就又会回去听这首歌,而再听就已经不同往日了,我就会因此而喜欢上它。
我和老雷喜欢的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他喜欢那种极致荒凉孤独忧郁的歌,而我则喜欢没那么忧伤,习惯一笔带过,只留下一丝印迹,有许多回味空间的歌。如同北方和南方有许多不同一样,我们之间也有许多不一样:
他喜欢苍凉痩劲;我喜欢细腻温柔。他喜欢高山大川;我喜欢小桥流水。他看起来很随便很调侃其实很坚强;我看起来很高冷很沉默其实很脆弱。他把世事看得很透彻,做人做事都很看中实用和真实;而我很多时候还对世事抱有许多幻想,还相信着大团圆结局。他喜欢的东西,一旦确定了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全力追逐;而我则总是三心二意,容易受他人的影响。我可能很容易就喜欢上了一个人,然后做出许多蠢事;而他没有那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但如果喜欢上,就很长时间不会忘记。
像我们这样不同的两个人竟然还可以做朋友,还聊得来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经常吐槽他吃饭总是那么几家店,烦都烦死了;他也老说我吃饭总是那么几个菜你吃不腻吗?我始终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我们会喜欢上同样的一首歌。不过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却知道了,在我们曾一起唱过这首歌的那个夜晚,我们心里有什么共同的东西失去了。
我们几个什么时候可以再一起踏上北京东路呢?
我们几个什么时候可以再一起踏上北京东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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