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上的办公场所在赵堡村,离我家只有三里多路,并不远。
赵堡村是个大村,赵姓人居多。当地的山上有丰富的滑石资源,滑石是重要的工业材料,应用广泛。因此,大队很富裕,还有商店,搭了戏台子。连续几个夏天都请了戏班子唱戏,南北几个村子的人都喜欢去看戏。
开采滑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在山上开洞,放炮,在家经常能听到放炮声。先出来的是白色的石头,当地人叫石毛子,再向里开凿很深,就会发现滑石。
把滑石运出来,需要人工进洞背出来。这项工作很危险,因此进洞背滑石很挣钱。本地人很少干这活,多是外地人。爸爸之前想进洞干活,妈死活不让他去。由于矿上安全措施不到位,偶尔有发生矿难丢了性命的事,听说赔了好多钱。
夏天演戏的时候,我经常去,对路上的地形熟悉,知道路上有两处陡坡。
出了村子不久,就来到第一个坡下。这个坡最陡,有近三十米的距离。爸爸向上推,我在前面用绳子拉。
推车时,要注意车子的平衡,否则玻璃画容易滑下来。越往上走越陡,每向前走一步,鞋子往回蹭一点。我和爸穿的都是妈做的大棉鞋,是硬胶鞋底,摩擦力不大,走平道可以,上下坡打滑。爸推着带车直往下出溜。爸说,这样不行,我扶住车,你还是用铁锹铲一铲吧。
爸两条腿一前一后弓着身子,用手和腰部力量尽力的抵住前杠。我急忙取下铁锹,在车轮前面除雪,先把浮雪扬到路边,下面的雪经过多次碾压,牢牢抓住地面,不好清除,我用锹尖用力砍,露出些许路面。
妈怕我冷,让我戴的是棉手闷子,只有大拇指分开,其余四指在一起,使不上劲,费了半天力气,没铲多远。本来挺冻手,由于用力铲雪,手心出了汗。我戴着栽绒帽,系着围巾,露出的脸蛋被风吹得通红,还流出了清鼻涕,我不时地摘下手闷子,拧拧鼻涕,有时来不及擦,流到了嘴里,是淡淡的咸味,我赶紧吐出去。爸扶着车立在那里,被风雪吹着,呼出的哈气凝结在眉毛,眼毛和嘴边的围巾上,像个白胡子的雕塑。
他还时常指导我铲雪,问我冷不冷,冻不冻脚。
我早就冻脚了,走得快些还好,铲雪不大用脚,脚冻得冰凉,我不停地跺脚,几个脚趾肚在鞋里来回摩擦脚底。我看爸用脚尖也交替敲打路面取暖。就这样我一直铲到坡顶,我和爸合力把车推上去。
到下坡时,车向前倾,画向下滑,我又向刚才那样铲雪,爸向后用力拉车,就这样平稳地过了这个坡。由于铲雪我满身冒汗,一点儿也不冷。
等下了坡,走了一段平路,好走多了。
爬过这个坡,不知不觉,时间用了十多分钟,但我和爸都很高兴,因为下一个坡没这个陡,应该好走一些。
这时前方过来一辆大货车,后面来了一辆马车,本不想三车交汇,还是没能躲过去,我和爸赶紧往边上躲,由于路窄,车子向右一歪,两个轱辘掉在了路边的沟里,一个深些,一个浅些。
待两辆车错过去,我和爸用力向外拽,车子出来一点儿又退回去,看来是窝在雪里了。爸快速地用锹挖雪。沟里积雪深,除了新下的,旧有的,还有被风吹进去的,近一米深。
爸简单地挖了挖,下到沟里往外推,我在上面拉。爸前后腿弓着,一只鞋陷进了雪里,鞋子里肯定进了雪,我看着爸爸很心疼。
这时从对面跑过来一个大人,二话不说,过来帮忙拉。我们仨合力把车子拉了上来。
小伙子,谢谢你!爸同那个人打招呼。
那人说,没事儿。这大冷天路滑,不好走。
爸问,这是去哪儿了?
去赵堡商店买点东西。
爸又问,你是哪个堡子的?
三道的。
曹凤兰你认识不?爸像是套近乎。
认识,是我嫂子。
曹凤兰的哥哥是我二妹夫,咱们还是亲戚。
那个人笑着和我们分开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也没捋顺他们的关系。
很快到了第二个坡,这个坡比第一个稍缓,我俩用之前的方法顺利通过,远远地看见赵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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