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北京，初冬料峭。
西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得人脸生疼。
一路学环境科学、拿到美国博士的他，盯着风中飞舞的白色垃圾袋，面无表情。
三成心思用在思考这塑料袋的前世今生，七成心思放在组织半小时后的对话。
再难的课题攻关他不犯愁，再苛刻的专家提问他不犯愁，异地三年的妻子选择跟他在咖啡厅见面，却让他拧紧了眉头。
服务员端来了摩卡，心形的拉花形态规整。他刻意咳嗽了一声，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负面情绪正在飞速积累。
必须在妻子来这儿之前，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不安。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掩饰住自己的内心，毕竟是结婚五年的夫妻。
一想到这儿，他就难过得想哭。哭什么？不确定，确实一切都还不确定。而且，哭，自懂事起就再没有过了。
一股冷风从门口钻进来，她终于来了，揭开谜底的时间到了。
他习惯性地撇了一眼手机，很准时。
很准时？她以前总是慌张地迟到的……
他站起身，突然发现自己没想好怎么迎接自己的妻子。胳膊尴尬地伸到一半，妻子已经自己拉开椅子缓缓坐下。眼睛慢慢抬起，终于四目相对。
妻子脸色不错，圆润了许多，是化了淡妆吗？跟以前不太一样，挺好看的……什么时候扎了耳洞？没听她说起啊！早知道给她买耳钉做礼物了，就不用纠结选什么颜色的口红了……啊，项链，项链我见过，是她去美国看我时，在施华洛世奇买的……
他自顾自地琢磨着，完全忘记了提前想好的开场白，五秒钟之后才又看回她的眼睛。她嘴唇动了动，又抿了一下。
空气凝住了一样。他突然想起招呼服务员过来。她用手指了指热卡，对啊，她在冬天一向是喝热卡的。他暗暗自责，不允许自己往生疏的方向想，但这样的情景怎么也不像正常的久别重逢的两口子，而像是要分手的情侣。他咽了一下口水，再次不允许自己往分手的方向想。
“我这次回来，是准备面试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完全回国。”他尽管竭力克制，但还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刚下飞机，就把你约到这儿，不好意思啊。”她看了一眼行李箱上的托运条，轻轻地说到。
“没关系，我在飞机上也能睡得很好，你知道的。”
“我是怕你一回家会感到惊讶……我把我的东西收好了，我们……离婚吧……”
终于，还是等来了这句话。不由得自己不相信，见面才三分钟的她刚刚说了这句话。（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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