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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酒席下来，杨百利并没“喷”痛快；但大家觉得已经“喷”的很张致了。但大家是在别人的婚宴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听了也就听了，偶尔也附和笑两声，没人说什么；“喷”着吃着，一顿饭也就过去了。大户人家的掌柜虽是虚与委蛇，杨百利也觉得自己没“喷”痛快，但在杨百顺看来，杨百利果然不是过去的弟弟，甚至成了大户人家中的一员，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
与弟弟相比，自己一年来只跟人学个杀猪，天天跟肠子、肚打交道；现在把师父也得罪了，连杀猪也不得，回到家里，天天受卖豆腐的老杨的挤对。哥哥结婚，同是弟弟，杨百利上了第一桌陪客，自己不但上不了头一桌，卖豆腐的老杨，干脆连酒桌也不让他上，另外给他分配了一个差事，让他在杨元庆家的茅房给人垫土；即客人上了茅房，方便完，拴上裤带走出，他赶紧往茅坑里填一锨土，遮住雪上的秽物。这也是杨元庆借瓦房给老杨时，向老杨开出的条件，瓦房可以借给你摆酒席，但要保证厨房不乱，茅房不乱。
两年前哥俩儿一块儿上老汪私塾时还平起平坐，两年后已有天壤之别。何以如此？杨百顺追根溯源，又想起当年上“延津新学”的事。如当初自己上了“延津新学”，现在戴礼帽穿西服的就是自己；正因为当初杨百利和老杨在抓阄时做了手脚，杨百利就走出了杨家庄，一直走到新乡、北平和汉口，自己如今沦落到投靠无门的地步。其实杨百顺也是涉及一点，不及其余，只想到上“延津新学”一段，倒把“延津新学”解散之后，杨百利挂上了牛国兴，又在延津铁冶场遇到了新乡机务段的老万的过程给忽略了。如果当初上“延津新学”的不是杨百利而是杨百顺，杨百顺不会“喷空”，未必能跟牛国兴成为好朋友，接着也未必能遇到老万，照样得回杨家庄。但气恼之中，杨百顺把不知道的过程全忽略了，现在计较的是结果。
——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
做事
还得靠脑子
在杨百顺看来，杨百利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上过了“新学”的关系，他不会去考虑这中间是否还有其他的因素来“催化”甚至“改变”了俩人的“反应”的最终结果。这就像大家只关心中国男足国家队又把球踢输给了叙利亚，而不在乎这中间到底还有些什么。
不仅如此，大家还替“国足”算了一笔账：叙利亚全国人口2000万，一半去逃难了，剩下在战火中偷生的1000万里，一半是女人，500万里，小孩老人又占去了大半，适龄的不足100万。再减去一条腿的、失明的……能来的都来了，就这十几位了。
与此同时，“细心”的人们还为中国男足的失利，详细罗列了四大“客观原因”，可赞可叹：其一，中国球员根本就不喜欢足球；其二，中国球员没有灵性，足球不是笨蛋可以做好的一件事情；其三，兴奋剂在足球场上可能没用；最后，也再次证明世界上还是有一种叫做规律的东西，并不是领导喜欢就一定能搞上去的。
在我看来，杨百顺真是过了头，怎么能把所有的都忘了，就只记了杨百利上了“新学”，你当初一个人杀猪的时候还杀了个“乱七八糟”呢。反观我的这位朋友，那理解起生活来，可就高明了许多。
我的这位朋友是个混社会的，就是俗称的“黑社会”。
他这位“黑社会”可是远近闻名，自打正式入道之后，方圆百里的县城基本就在他一个人的掌控之中了。当然，是地下，地下……
他素来待人客气大方，彬彬有礼到你根本不可能认为他是个“黑社会”。但他发起狠来，却能连当地的一些“名流”都给震慑的瑟瑟发抖。
朋友是个很有天赋的人，至于到底是哪方面的天赋谁也说不清。但按着他自己的说法，他可是一位“学习很厉害的人”。就为这事，可没少被他那些小弟们大着胆的“笑话”——“大哥，这个咱别吹行吗？别的我都信。”还边说边笑，前仰后翻。
一次闲聊，谈到“成功者的气质”。他摸了摸下巴，向我娓娓道来：“大哥的气质，不是一味的姿态强硬，无论面对的是谁，什么事情，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出师有名’，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否则，你说的别人怎么会听？这么多年来，我不管见到过多少领导都是这样。他说的不对的地方我就会指责出来，但指责的地方一定‘出师有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接受，最后还得客客气气的跟我说一声——××说的对！”
顿了顿，朋友接着说：“反过来说，我就是把这些东西都教会了别人，别人就一定也能当大哥吗？虽然说环境对人的影响非常大——在歌厅就会学打架，去要账就会学讹诈！但这样做顶多能让你从一个小老百姓变成一个‘小混混’，是不能让你变成一个真正有人格魅力，并且能吸引来人的管理者。所以每个人的成功都是特殊的，都是个案，不能像常识一样的去做普及。环环相扣，才有了今天的结果，事事经历，才得到了今天的人生。”
听过朋友的话，我想通了一点：人中龙凤，说的还是基因！
回过头来再想杨百顺，怪不得你到现在一事无成呢！做事不看本质，老计较着表面的那点儿功夫，大器难成，大器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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