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究竟是什么?
是“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吗?是“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吗?是“娘想儿,江水长”吗?都是。又不尽然。
一次,我和卫婉任航回去,那时他们还没结婚。回去了,要去看佳佳哥新婚的嫂子。我们一起在姥姥家吃饭,桌上又一小碗的肉。吃饭时,佳佳的筷子在碗里找了半天,说:“怎么没瘦肉?”
“怎么可能没有,只是少而已。您再找找。”我说。即使是五花肉,也不可能没有瘦肉呀。
他又仔细地找了找,说:“真没有。”我、映珍、卫婉和任航,我们都没有在意,但也不知其故。
这时候,老母亲轻轻地说“我烧了一锅肉,不到两小碗。我把瘦肉捡了一碗出来,给安安送去了。”安安是我侄子,我母亲唯一儿子的唯一孙子。
姥姥这一说,大家都茅塞顿开!——瘦肉被分离了,去了安安那里。留在家里的,是一碗纯纯的肥肉。
大家都吃过肉,但大家许多人都一定没吃过瘦肉肥肉捡开来的肉。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哦。八十岁的老母亲,睁大了眼睛,一块一块儿地把瘦肉挑出来,给孙子送去,这份爱,不贵吧?但很重。不是吗?
就像宝玉病中要吃的荷叶羹,本身不算什么,但是,做一碗荷叶羹,得翻箱倒柜去找模子,得熬制汤品,得……做出来,宝玉也不过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为什么暮年的曹雪芹在写《石头记》时,会记得十岁时喝的一碗汤,不厌其烦得去写它。
因为,这一碗汤,才是爱,细微处的爱。
多少繁华过去,多少人逝去,在记忆的深处,不过是一碗汤。
人在幼年,被悉心照顾,衣温食饱,自然培养出温润的性情。长大了,无论遇到怎样的风霜,都会相对温和地度过去。
母亲,是每个人最初的来处,也是一个人最初的底色。
为母者,岂不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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