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5 -
捲门拉下以后，寒意更盛，空气中除了浓烈的香水味，还夹杂着一股异味。
“我运气真不错，你看，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我太喜欢了。”
阿茹柔声向关上门后慢步走来的林晨说着，一双手忍不住向小木脸上摸去。
灯光虽然昏暗，但是小木仍然能清晰看见那双手臂的表皮已开始溃烂，腐臭味显然来自于阿茹身上：“呀！别碰我！你好臭喔！”
“闭嘴！不准你说我的美娜好臭！”林晨凶神恶煞虚晃手中的菜刀逼近小木，“再说就刴了你！”
“子宇，她没说错，你也看见了，这副皮囊都开始烂了，我自己见了也恶心呢。”
美娜？子宇？小木脑子像一团扯乱的毛线：“你们不是他们？”
“他们是谁？”鸟黑粘稠的液体自美娜蠕动的口罩渗透溢出，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诶，又漏出来了。”叫子宇的男人上前替美娜除下口罩，掏出手帕怜惜地为她拭去从嘴角不断涌出的液体。
“矮呀！大白天的见鬼了哇！”
原来应该是深情的画面，但是让美娜腐烂的下巴彻底破坏了，小木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美娜也让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着了：“鬼？哪来的鬼？”
“别怕，她在说我们呢。”子宇搂着美娜轻拍她的背脊，一边回头恶狠狠瞪着小木：“给我小声点！”
美娜回过神后又好奇了：“我们怎么不能在大白天出来的吗？”
子宇哼了一声：“笑话！那是吸血鬼。咱们爱啥时候出来就出来，谁管得着？”
“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小木闭上双眼猛甩几下头壳，令人作呕的浓烈腐肉味却无情摧毁了小木的希望。
“你们到底想干嘛？姥爷，小公子呢？”
眼前的两“人”听罢只打了一个饱嗝，小木浑身血液瞬间冷却：“啊！你，你们把他们吃了！现在又想吃了我？”
“对，准确来说是要吃了你的灵魂，这皮囊就归我了。”下巴几乎快脱落的阿茹，含糊不清地纠正了小木的误解。
小木不是悲观的人，但是眼下已不容她乐观；如此处境，逃得了吗？
- 06 -
“我认命了，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小木强忍悲伤，解下背包爱怜地抱起猫猫：“放了我的猫猫，行吗？”
“放？你倒是提醒了我，待会正好弄一锅香肉庆祝我的美娜获得新生啊！”
美娜乐得一个劲点头：“嗯嗯，我好久没吃香肉了，你对我真好。”
“小心，下巴快掉了！”子宇慌忙用双手护着，“等换了新皮囊就不怕了。”
香肉？皮囊？小木愤怒大吼一声，抡起椅子就朝子宇砸落：“吃吃吃！鬼不是特么该吃蜡烛元宝泥巴吗？特么换什么皮囊？”
人若横竖一死，还有什么可畏惧呢？
子宇也算机伶，往后一蹦轻易躲开，美娜却反应迟钝让椅子脚砸个正着。
喀嚓一声，矮哟妈呀！那颗原夲就快腐烂的头颅咕咚掉落滚到小木脚下，而断开的颈项随即冒出一股黑烟。
喝！小木抱着猫猫转身就跑，可怀里的猫猫却不安分扭动身躯，“猫猫听话，别乱动！”
“丫头别怕，放我下来。”
“不！我不能扔下你……哇哇！妖怪啊！”
小木双手一松，猫猫敏捷地跃落地面，像人一样双脚直立挡在子宇面前：“呵呵，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谁。”
“猫，不对，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猫猫转过身裂嘴笑道：“瞧你大惊小怪的，这鬼都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不存在的？”
小木依然无法置信，嗫嚅问道：“那，你又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妖怪？”
那团化作人形的黑烟早已不耐烦了：“子宇，别听他们啰里啰嗦的，先把这只狗崽子宰了。”
子宇并不好奇猫猫是什么来历，反正看在眼里就是一只不难对付的小狗；尽管这小狗表现得完全无视目露凶光还手持菜刀的自己。
“丫放心，我不是妖，反而是妖魔鬼怪的克星。”
猫猫说完一个侧身躲开直劈的菜刀，顺势一记飞腿正中子宇胯下：“敢和老子玩阴的，你准是闲得蛋疼喽！”
“噢噢——噢，疼啊！”子宇疼得扔下菜刀一个劲地边揉边跺脚：“你等着！”
小木又傻眼了：“老子？不对耶，我的猫猫又不是公的……”
猫猫大笑着喷出一阵白烟，随即像喝醉似的摇晃几下便瘫软倒下。
- 07 -
白烟在半空汇聚成一人形落下，渐渐清晰现出一个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粗壮黝黑大个子。
子宇顿时吓得忘了疼痛，那股黑烟仿佛也受惊化成一股青烟飘忽不定起来。
大个子旁若无人伸展四肢后，大辣辣往柜台取出一瓶芧台大口灌下：“哇哈哈！爽啊！对了，丫头啊，我告诉你，灵魂可没有生理上的性别，所以猫猫是母的也没关系。”
“啊啊啊！我不要我的猫猫变成黑脸大叔啦！”
“别闹！我只是借用猫猫的身体而已，待会牠醒来还是你的猫猫。”
子宇小心翼翼上前对大个子行礼：“贵兄有些面熟，我们见过？”
“唔，你们确实应该认识我。”大个子老实不客气把屁股往桌上一摆，“说，干嘛不呆在你们该呆的地方，跑这来撒野可知罪！”
眼前的突变让小木忘了惧怕，一道灵光闪过的霎那，突然惊呼：“矮哟！你难道是钟……”
“低调低调，丫可别嚷嚷！”大个子眨眼大笑，“一边坐着看热闹吧。”
子宇听了忙搓着双手套近乎道：“钟大哥，不是我们要撒野，实在是我们以为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才顺应天意啊。”
“哦，说来听听。”大个子说完又灌了一大口芧台入肚，“嘿，这年头错了还有天意不成？”
“我们呆在水潭几年了，一直都安守本分不敢有半分越界的。直到三天前的凌晨，这饭馆的老板鬼鬼祟祟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那股青烟晃着插嘴了：“嗯呢，我一见那个男人要把女人扔进水潭，一时急了就钻入她身子，可一进去她就断气了。”
大个子盯着子宇哼了一声：“所以你也就上了他的身，这就是天意？”
子宇干笑几声：“这种杀人抛尸的人渣，我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那，姥爷和小公子呢？你们为嘛吃了他们？”小木一想到那声饱嗝不觉既恶心又气愤。
“他们啊……额，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我们不是该杀人灭口吗？”
啪嚓一声，大个子一掌击碎桌子直起身子，气得络腮胡子像铁丝一般支支扎扎：“妈的！老子可不是来听你诡辩的！”
- 08 -
那股青烟见势不对，迅速自子宇七窍窜入，一阵激烈抖动后，原来的身躯猛地暴涨数倍：“嗬嗬！管你是谁，怕的是乌龟！”
喀嘞哗啦！房顶让涨高的头壳顶穿，砂砾碎砖伴着尘土纷纷落了一地。
“哈哈！看来是没把你的卵踢坏，倒是伤了眼睛，没看出老子是谁吧！”大个子双足立定，在小木眼里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
“你也是从那里来的吧？为啥又不乖乖呆着，跑上来干啥呢？”
大个子抬眼瞅着身前的巨无霸，毫无惧色大笑：“还好说呢，你们都溜来人间，地狱空荡荡啊，我只好也来了。”
子宇俯瞰藐视狂笑：“那就别怨我，踩扁你！”
大脚落下，饭馆又是一阵尘土飞扬！大个子没扁，他早已飞身迎上，双脚一交叉已夹着子宇的脖子，沙包大的双拳又是一轮猛捶。
“切！中看不中用！”
子宇疼得双手乱扯却够不着挂在胸前晃荡的大个子，没几下已是七窃冒出青烟。
大个子张开大口一吸，那几缕青烟一眨眼功夫已悉数被吞入，子宇也像漏气的皮球萎缩成原来的身形。
被揍得七荤八素的子宇还没来得及讨饶，大个子已一把将他撕裂搿开，“想吃我！我吃鬼可比你做鬼还久呢！”
小木早已吓得紧闭双眼，耳边传来大个子狼吞虎咽的声音：“呃，大叔，你能吃得小声点吗？”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小木半晌才敢睁开双眼，一片残败的景象中早已看不见半个人影，“大叔！大叔！”
没人回应小木，“汪！汪！”猫猫一醒来听见小木的声音即刻扑上前高兴地磨蹭。
饭馆外，阳光正猛烈，邻里见小木抱着猫猫恍惚走出大门皆惊诧围扰追问，“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小木可不想被人当作疯子。
- 尾声 -
当晚，小木梦见了那一脸虬鬓的黑大个子。
“啊！是大叔吖，你真的是钟……”
“嘘，梦里也别说出来，低调低调。”
“嗯嗯，可是你怎会附在猫猫身上？”
“说来话长，以我的身份啊，再不济也得找一只猛虎附身，可来了这儿才晓得，老虎都关动物园里，最后只好将就了。”
“那，大叔为嘛偏偏来到这小区？”
“诶，说了丫可别怕，那水潭是咱们那里的后门，不时有小鬼从哪钻到人间呢。”
“哇哇！难道这小区还有很多……”
“哈哈哈哈！丫怕啥呢？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活人要比鬼可怕多了，像子宇这种不人不鬼的，我还能收拾，可真要是人，我也没辙啊！”
“大叔说得也对，可……你附在猫猫身上，呃，这个……”
“丫放心，我这是正气，不是邪气。”
“那……”
“好了，丫乖乖睡觉，往后还会再见呢。”
“还有，丫知道我是谁就行了，别说出来哦。”
哦……呼噜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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