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小菊
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母亲越来越愿意跟我们说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其实，也不是真条件不好，只怪我们摊上一个“不着调”的父亲。
父亲的“不着调”，不仅让母亲咬牙切齿地恨，而且还远近闻名。
小时候家里都是用蜂窝煤做饭，一天傍晚，搁蜂窝煤的棚子塌了，母亲看着塌了的棚子十分焦急，万一下雨，蜂窝煤全就泡汤了。
母亲以为，父亲怎么也会想办法把棚子整理好，他别的事可以不放在心上，关乎吃饭的事，不会视而不见。
可是父亲让母亲失望了，他不仅视而不见，还坐在家门口那块石头上悠闲地拉起了小提琴。
母亲一看火冒三丈，她拉开嗓门跟父亲大吵起来：
“你眼瞎了吗？别人家的男人要么修自行车，要么补澡盆，就你弄这些没用的，你坐这里拉这破琴，棚子自己就立起来了吗？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母亲的吵嚷，父亲像没听见一样，照样旁若无人地拉他的小提琴。
爹晚熟，儿女就得早熟。
看着气得落泪的母亲，弟弟一声不响，他提着小桶打来一桶水，又弄来一些土，我帮他和了一些泥，然后，我俩蹲在塌了的砖墙边，我扣一块砖，弟弟抹一层泥，最后在母亲的帮助下，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塌了的棚子重新立了。
晚饭时，母亲看着累得不轻的儿女，多炒了两个菜，有鱼有肉。可是，不等我们坐到饭桌前，父亲已经抢先叫来两个酒肉朋友，三个人一起喝起了小酒。
母亲气得坐立不是，想要骂人，有外人在场又怕丢面子，那晚，我、母亲、弟弟我们三人站在灶房随便吃了一点，睡觉前，弟弟说了一句让母亲心酸不已的话：
“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爸爸”。
我们家一直有这样一种现象，每有好吃的，父亲定会叫来他的酒肉朋友，他们吃喝完了，我们娘仨才能上桌，打扫他们吃剩下的，将就填饱肚子。
有一天晚饭时，父亲不在家，母亲买回一条鱼，想让我和弟弟好好吃一顿。谁知，母亲刚把饭做好，父亲回来了，一看有鱼，他急忙又唤来了酒肉朋友，这次，弟弟实在忍不住了，他冲着正在吃喝的父亲大吼了一声：
“你除了往家招酒肉朋友，还会干什么？就知道自己吃喝，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
听了弟弟的吼声，父亲愣了一下，然后，扯着弟弟的耳朵，把他推出了屋门。
从那以后，父亲有所收敛，往家叫酒肉朋友的次数少了些。
因为这种事，母亲到现在还经常跟我们念叨：
“你们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营养不够，嘴馋，有一次，你们姐弟俩拖着一只好大的死耗子回家，隔着老远就喊‘妈，我们捡着肉了’！”
故事是闺蜜一次醉酒后对我讲的。如今，闺蜜的父亲已去世多年。
我写出来，是想让天下的男人知道，一个“不着调”的父亲，会让儿女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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