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年前,我出生在这个县城,父亲母亲住在一个叫三八路的地方,那个时候,廉城只有小小的“丁字街”,往南的叫南街,往北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横路,以百货大楼为基点,东面的叫东街,西面的叫西街,三八路在西街往后,属于城郊。当时的廉城还很小,所指的城南就只是南街一带而我所住的三八路其实并不算城南。这条路命不好,在几年后,随着城镇化的发展,政府征收土地修路,当年的三八路由此被拆得只剩下半截,进而逐渐荒废,而当年所修的大马路贯穿南北,至此仍是县城最重要的主干道。1983年的春季我尽情地躺在木床上,闭着眼感受温暖的太阳。一年后的春季,你出生了。
三十一年前,我家搬进城南,在一个单位大院里,成为城南的一份子。记得大院后是一条河涌,当时还没有起名叫廉江河,水质清澈,田螺随手可捞,河岸两边是稻田,年幼的我记得当年的草蜢,螳螂及偶尔可见的蚂蟥。1986年的很多时候,天很蓝,我并不知道你就住在河的对岸也记不起你曾经来过我家。后来一年后,外婆嫌我捣蛋,以早教的名义将我塞进幼儿园,而话说你却在田垌里活得潇洒自然;你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往事,对不起,我忘记了。我忘记你是怎样从你妈的单车后跌落田沟,怎样一个人从农科所穿越半个城镇回到你沙岭外婆家。忘记你以前的家门前是怎样一片农田,你捉到的禾虾是不是跟我在河边捉到的一样。再大点的时候,六点半的湛江台播起了蒙面超人,你一定想象不到这个在我们的圈子里有多火,节目完结后,我们都用一场活现的COSPLAY来复刻剧情,只是更多时候,我坚定站在怪兽那边,等着带头大哥来消灭。现在的廉江河两边早就不见了稻田,取而代之是密麻的楼房;河岸经过重新修整,已辟出两条小路,我与你多次步行这里,一定没有跟你说过,我怀念那条清澈的小河及仅有为数不多当超人的日子。
二十八年前,南街小学还未改名叫市三小,只有两幢楼房,瓦房若干。我记得我的学前班是在瓦房度过的,读了什么书,遇见什么老师已不在记忆中,只觉得操场一棵大榕树遮天蔽日,我们在那里度过很多快乐的时光,这里的我们没有你。三年级语文罗老师至今仍是心中的一个疙瘩,尽管我并不是差学生。那个时候我是班上小组长,你是低一届的班长。由于相貌原因,我落选了校仪仗队,我有点酸,因为大半同学都参与了。后来我和落选的同学组成失落者联盟,抵制在二中举办全市汇演。再后来有一年,你在台上演讲,我在台下折飞机。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无法进入我的法眼,尽管我也不认识你。
二十年前,南北大道终于建成,你已是上了廉中,我则混在三中。13岁的我从城南搬至城北,至此,我们的生活没有了交集。现在,我在想如果没有此次搬迁,我能否遇上了你?我在参与县城的足球赛有没遇上你?我在参加作文比赛有没遇上你?或者某个清晨,已经发胖的我有没可能在人民公园遇见你,或许有,或许没,其实我们对未来始终无法预知,就像你想不到若干年后,西校场的游戏池会拆除,四中会搬迁,公园会整改,广场会重建……97年的秋天,我看着不争气的中国队窝囊地输给伊朗队后生气地刺穿几个足球,同年的你,每天带上面包与水开启晨睡模式。
再后来的2003年,我北上大求学,你高中刚毕业。我安然地坐在学校里的网吧操红警,你准备着大学前的疯玩。那些年,我就觉得自己个浪子,在毕业后注定要仗剑浪迹天涯。你或许想早点毕业,然后当个教师,培育花朵。我们的生活轨迹悄悄地发生变化,有着各自的追求与梦想,就像这座县城的城北与城南,都在地以自己的方式变化着:城北车场迁至城南,建起城南车站,城北也将车场改建成街心公园,新广隆是当年全市最繁华的广场。
人生的转折终究要来,2008年深冬,寒潮来袭,父亲在一场交通事故离世。我辞去了湛江的工作,选择留下在这个县城生活。那一年,我开始审视自己的处境,明白家庭的担当与责任。你肯定不知道,我办公桌上有着一张多年前的相片,坐在路边的我,竖起着拇指,里面透着乐观、自信,浪子也就仅此而已。
再后,我们相遇了。七年前,你从城南嫁出。此后的故事,你我自知,这些年的一路走来,有笑有泪。从相识,结婚,买房,有了第一个宝宝……这一段时间,为了房子的事,你说你很焦虑,而且问我为什么不跟着紧张。其实我想说,要不是我姨跟你妈曾是工友,或许我们不会在一起。其实命运就这样交错着,我们本应有更多交集,但却又彼此分开,在机缘巧合下,后来又走在了一起,一切因缘,一切随缘。就像不断变化城南,就像后来我们,既然命运早有安排,我们何不随遇而安?
2017年,我34岁,写下这些文字是想跟你安静地聊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