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休息半天,我该如何打发时间呢?
那就逛逛超市吧!那里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
出单位大门,右转直行200米来到超市,立时,空调的凉爽驱赶了夏日的暑热,我在超市里走走停停,东张西望,琳琅满目的商品映入眼帘,我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寻找我的需要,然而,此刻的选择似乎太难了,目光从一件件商品上滑过,就像闲暇时我在淘宝上划过的无数界面,有让我片刻顿足的物品,但终究激不起我购买的欲望。
这个下午权当我为超市捧个人场吧!
就在我准备折返时,目光却飘落在“窝窝米酒”上不动了,犹豫片刻(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甜品便很少食用),我移步向前,走到“窝窝”柜台前,伸手拿起一瓶端详,这是一种再熟悉不过的甜米酒,装在像坛子一样精巧的玻璃容器里,透过玻璃可见松软的糯米漂浮在清冽的米酒上,轻轻晃动,似乎能闻到那久违的米酒清香,终于有一款商品抓住了我的心,不枉此行。
晚餐时,我从冰箱拿出米酒,端正地摆放在餐桌上,示意先生打开。
“怎么?突然想吃米酒了?”
“谈不上想吃……”
“睹物思人,看来是想老娘了。”
我轻轻地舀上一汤匙放进口中,绵软的糯米,淡而甘甜的酒香,显然没有来自记忆的甘美,但那熟悉的味道宛若一把钥匙,轻轻一拧打开我久远而尘封的记忆。米酒里蕴藏着家和岁月的味道,米酒里有着母亲的一颦一笑。
母亲离开我们20多年了,母亲的米酒也离开了我们,但母亲制作的米酒,它那份醇香却在记忆里绵延不绝且越发浓郁扑鼻。
儿时家穷,饥饿的味道根深蒂固,在那片饥苦的荒原里,母亲却给我们留下了米酒的清香。
糯稻,也许是产量不高或不容易栽培,又或许是不适合寻常人家的饮食习惯,总之,家乡栽种这种水稻的人家极少,记忆里,我家似乎每年都栽培少量这样品种的水稻,大约是一家人包括父亲在内都爱吃母亲做的甜米酒吧!
夏秋之际,糯稻成熟,被舂成白亮亮的糯米,取出几碗,淘洗干净、放入水中浸泡一段时间,滤干水分,放在锅里蒸熟,蒸熟的糯米饭放进脸盆同揉碎的酒糟拌匀,然后把米饭压实、铺平,用手指在米饭中央轻轻扒拉,形成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坑,盖上锅盖,脸盆放进棉被里让糯米发酵,母亲的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大约经过1-2天的酵发时间,母亲端出脸盆,揭开锅盖,米酒的清香瞬间在小屋里弥散开来,盆中央的坑早已蓄满一泓“清泉”,原本紧实的米饭此刻却像被太阳炙烤的冰块,变的小而松软,湿漉漉的像浸透水的海绵,母亲用调羹轻轻挤压米饭,米饭纷纷吐出稠厚而丝滑的酒水,令人垂涎欲滴……
我们一家人或坐或站围拢在小餐桌边,母亲拿来一摞碗,在每人面前摆放一只,她老人家像食堂里的分发饭菜的师傅,把夹带糯米饭的酒水分发到每一只碗里,浅浅的小半碗,母亲边分发边边絮叨:“莫贪嘴,吃多了会醉,伤身体。”挖一小勺米酒送入口中,牙齿轻轻地叩击松软的糯米饭,甘甜的米酒透着淡淡的酒香,在口中打着转缓缓流向喉咙,不一会儿,碗便空了,只在唇齿间留下回味无穷的甘甜。母亲说的“醉”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显然,我们兄妹七人谁也无法体验到,一圈分发下来,盆里的米酒已所剩无几,母亲看看脸盆,又看看我们意犹未尽的脸庞,别过脸去,依然絮叨她刚才那句话:“莫贪嘴,吃多了会醉,伤身体…..”我们望望手里的碗又望望母亲,眼里充满幽怨。
日子一天天好转起来,母亲一直延续每年制作米酒的习惯,做出的米酒也多出许多,但母亲或许是老糊涂了,她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们一调羹、一调羹地往嘴里送,却忘记了她常挂在嘴边,提醒我们的那句话:“莫贪嘴,米酒吃多了会醉,伤身体。”
如今,我一看到米酒,目光总会在上面逗留片刻,总会想起母亲的米酒,母亲那句絮叨就会回响在耳畔,然后我便像真得像吃多吃醉了似的进入一种微醺状态,朦胧中,我看到了母亲,嗅闻到母亲的米酒散发出的缕缕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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