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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伦泰《新妇女论》

柯伦泰《新妇女论》

作者: 邱宏健 | 来源:发表于2018-03-03 01:21 被阅读76次

从柯伦泰《新妇女论》第一次谈女性主义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波伏瓦

写在前面

事实上,在今天,女性主义(即“女权主义”,翻译不同)已经不再是一种去看待世界的工具,不再是一种书生借以标榜自我的理论话语,今天,女性主义已经是所有读书人必须具备的知识结构,而且应该是所有人的基本道德之一。人们可以具体讨论女性主义的内容,但很难否认女性主义的基本观点:我们生活在男权社会中,女性仍然在整体上处于被压迫地位,女性所表现出来的所谓“本质”、天性,皆是社会形成的。

这其实是不用说的,尤其是“我们生活在男权社会中,女性仍然在整体上处于被压迫地位”。任何一个女性主义者已经不需要再过多地、一遍一遍地去疾呼这个“普遍真理”,问题在于,男权社会的压迫经过时代的变奏,现在在某个具体的环境中究竟怎样切实地表现出来。比如,当媒体把“女朋友莫名其妙生气”当作一种类型笑料的时候,这其实恰恰暴露出社会男权沙文主义的泛滥,他们像旧社会的男人一样想象女人的非理性、“非人”,而在一阵自以为幽默的笑声之后,通过贬低而满足,回到家后继续成为实际的主人。再比如,泛滥的“女人就是用来宠的”这样的理论,毫不遮掩地将自己摆在主人的位置,高举爱的名义,事实上还是将对方视为非理性生物,企图以施舍般的行为摆平一个奴才。而吊诡的地方也正在,许多女性接受这样的理论,她们用男人理性女人感性的所谓天性自我矮化,用撒娇卖萌换取她们以为的爱情。她们不知道,在这之后深藏着幽暗的陷阱。

不过有时候,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脚步如此极速,使人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思考资本主义的本质就是父权的,资本的优势天生倾向于男性。这种“天生”不是人的自然属性的“天生”,而是社会历史的遗留。在强大的暴力机器面前,人往往必须做出妥协,人经常需要向一些体制妥协,有时候甚至为了打破某种体制首先必须进入体制。但人不能被规训,不能被收编,人可以被打倒,但永远不能被打败,人应当保持自己精神疆界的绝对自由。换句话说,人可以撒娇卖萌,但撒娇卖萌不是为了被豢养。

说远了,今天想说的其实是后半句:女性所表现出来的所谓“本质”、天性,皆是社会形成的。

女性主义,一定是反本质主义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就有多少不同的女人,女人和男人的差别并不大于男人和男人的差别。男权的暴力,首先在于扁平化女性,命名以类似温柔、贤惠、贞洁、淫荡的词语,它暴力地抹除了差异,以将其纳入男权统治的世界,以让其服从不平等,以让其甘心被损害、被剥夺、被侮辱。我们都知道吸烟不好,而当吸烟成为一种普遍事实的时候,为什么我们能够容忍男性吸烟却不能容忍女性吸烟?这种对女性的规范难道是因为她们和男人有不一样的肺吗?当然不是,只是因为一种横亘在我们心中的“女人道德”。去年甚嚣尘上的女德班将这种“女人道德”进一步发挥,终于人神共愤,遭到全面取缔。然而,问题是,那些主动交钱上课参加培训的妇女,向人们展现了一批被压迫者的发自内心的深深认同。一个暴力体系要多么完美,才能让被施之以暴力的人全身心的认同。这是一种悲哀,而这就是我们社会的基本事实。

本读书笔记将简略总结柯伦泰《新妇女论》中妇女发展的历史,主要是前六章内容,我相信,这已经足够在当听到某只男权沙文主义的猪说“女性天生就是什么什么样的”时候一逼兜将其打翻在地了。

读书笔记

妇女的地位,常是依据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中所给予她们的职务而决定的。

人类还靠狩猎而生活的时代,妇女的肉体,根据人类学者的研究,它的敏捷和有力,同男子的肉体,并没有多大差别。现代妇女肉体上的许多特点——如发达的胸部,纤细的四肢,非常圆满的体态,和软弱的筋肉等等,都是后代妇女把生育作为主要任务而养成的。在当时,一切权利、法律和财产的分配都没有产生,所以妇女被男子束缚,或男女不平等的事实也不会存在。那时人类要防御他们恐怖的强有力的敌人——猛兽——只有靠着大家协同努力,他们对于共同敌人愈能一致地行动,斗争才愈能成功,氏族就能安定地生活了。在那个原始共产主义社会,人类不知道有阶级、劳动剥削、私有财产等等;同时在妇女方面,也没有什么被奴役、被束缚和不平等的事实。人类在这样的社会里生活了好几十万年。

后来,人类生活形式就发生了变化,一些氏族由于气候和地理的原因,定居在原野的森林地带,专门经营农耕;而有一些氏族,则转而从事畜牧。

在农耕氏族中,母权发达起来。相反,在畜牧氏族和游牧氏族中,父权极为发达。

这种事实,是怎样产生的?为什么会产生?这是由妇女在经济组织中所担任的职位而决定的。在农耕氏族中,主要的生产者是妇女,她们是播种的最初发明者。而她们之所以能做到这些,仅仅是因为一种绝对的偶然:携带孩子的母亲,当氏族出发狩猎的时候不能随着他们远远地出行,她们被留在后方,逐渐发现了播种的可能。她们发现了农业,使人类经济发展有了新的伟大的进步。而且这样的发现,就长期地决定了她们在社会上和经济上的职位,使她们成为氏族中主要分子。随着播种技术的一点点进步,土地耕作慢慢成了氏族的经济计划的基础。那时,妇女是农业经济形态中主要的生产者,氏族尊敬她们,她们的劳动含有重大的意义。直到现在(作者写书时,二战后不久),在非洲中部黑人的农耕氏族“巴伦达”中间,妇女还是集团中的最可敬的成员,英吉利有名的旅行家李温斯敦关于这个氏族曾有如此的谈话:

“妇女参加国民集会的讨论,男子必须迁移到自己未婚妻的村上去过生活,男子从婚约成立的时候起,到死为止,必须供养自己的岳母。只有妻子有向丈夫提出离婚的权利,倘使离婚,那么所有的孩子都留给母亲。丈夫就连小额的借款,也必须得到妻子的允许才能履行。”

另一方面,当时人口增加很缓慢,生育率比较低下,因此母性被评价得极高。母性在原始氏族的眼光中,认为有极大的价值。(生育率低下,是氏族里近亲结婚的结果。)

分工就这样越来越清晰了,并且分工导致了不同的结果:男子负担狩猎和战争,因此他们具有勇敢敏捷而强壮的体力;妇女则留在后方从事生产的经济的工作,因此她们的智慧、理性、观察力比较发达。在这样的人类发展阶段中,妇女在精神方面,比男子发达;在集团中妇女的主权——母权自然就确立起来了。

显然,这同今天的“男人理性女人感性”的说法是完全相反的。

那么,在游牧氏族中为什么父权会极为发达呢?道理很简单,没有农耕的妇女在畜牧氏族和游牧氏族中的职务是辅助的职务。做着母亲的妇女,则因母性的特殊条件,留在后方照料已经捕获的家畜。她们的工作是驯养家畜,从许多家畜中,为氏族创造出必要的利益。然而,这种经济的任务乃是从属的,不消说,捕获畜类更加重要。畜牧氏族中妇女照料家畜的辅助劳动,没有像农耕氏族中那样使妇女必须具备有修养的牢固的劳动习惯的必要条件。在狩猎畜牧氏族中,豢养的家畜常常可以作为母子们的食料,使残留在后方的妇女几乎不会对储蓄食物的不足而发愁。因此她们可以不必像农耕氏族的妇女那样去考虑增加积蓄的手段。这样,在畜牧氏族中间,智能方面,妇女不能凌驾在男子之上,在筋肉方面,有力和敏捷的程度,也都比男子低劣。这样,男权的确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当然,在历史上看,畜牧氏族和游牧氏族慢慢败给了农耕氏族,农耕文明的建立使得人口大规模的增长成为了可能。母权社会的确立也就在地球上普遍地建立起来,人类便在母系社会中度过了数万年(或者十几万年)的时间。

有太多神话、传说是讲述那个时代的故事的,这里就不引证了。需要注意的是另一些神话、传说,它们表明父权制同母权制经过了长期的斗争,才得到胜利而确立。日耳曼民族有名的“尼倍伦根歌”中,常常叙述说:勇敢的武士,为了要使妇女从属于自己,作为自己的妻子,不得不常常和最善于战斗的美人军作战。据说美丽的女王琶仑希达虽曾被她的未婚夫用狡计战胜,然而结果琶仑希达虽和他结婚,也没有向他降服。相反的,当一个打一个的时候,她还是胜利者,她把丈夫绑在屋梁上,自己安然入睡。还有在俄罗斯旧童话中,也有不少说明妇女不仅在经济方面,即使在择配方面,也是和男子自由和平等的记载,这说明她们并不是无抵抗地抛弃自己的自由的:勇士徒蒲奇尼亚·尼开基兹基和“伟大的妇女”——在当时还是母权支配氏族,是氏族的代表者——在旷野见面的时候,他们曾经发生过战斗。结果“伟大的妇女”抓住了他的头发将其塞到袋子里,并告诉他如向她求爱她可以和他结婚。

不过尽管如此,当人类社会进入奴隶社会以后,母系社会逐渐跌落了。随着奴隶被强迫加入农业劳动,过去当做妇女崇拜的基础的主要经济部门,现在却变成“贱民”的劳动、奴隶的工作,对于她们的崇拜已经不能继续维持了。私有制的发展,大大加深了她们被隶属的程度,手工业和商业的发达使人们轻视农业的意义,阶级的分裂,创造了经济上的诸条件和形态,使妇女在生产上的职务降低。妇女慢慢从社会生产的主要部门龟缩到家庭之中,成为辅助劳动者,再之后,便慢慢成为了依附于男人的“奴隶”。

从这个历史的时代开始,妇女在生产上的职务和权利,已经不能一概而论了,首先必须决定她是属于哪一阶级,她是哪一种身份的妇女。当古代世界的经济发展到比较高阶段时,人类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阶级——自由市民和奴隶。

自由而有完全的权利的市民的妻和女儿,同女奴隶比起来,当然比较地有权利甚至有特权了。然而这许多权利的特权,仍然并不是她们自己所有,而是托庇于她们丈夫所获得的;她们自身没有独立的人格,不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一个独立的女市民,仅仅是丈夫的附属物而已。妇女的一生,最初从属于父亲,以后从属丈夫。希腊生活的如此丰满,但在愉快而明朗的祭场上,却没有妇女的席次。在希腊和罗马的迦太基自由市中女市民,她们结婚以后即被束缚在家庭里,仅仅知道狭隘的家事经济。她们的工作是洗衣服、织布、烤面包和指导家仆及奴隶。比较富裕人家的妇女,虽可免除这种苦役,但她们失去了活泼的生活,只在倦怠中过着温柔的安静岁月。后来,俄罗斯的诸侯,还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关闭在深闺中。妻子靠着丈夫的劳动和奴隶的劳动来养活自己,在丈夫们看来,她们只是生育子孙的工具,她们为了家庭而受教育,“从顺”、少见闻少知识,作为“善良”妇女的标准,无论好歹,妇女总以少说话最好,丈夫可以因为它变节,把她作为奴隶而转卖给别人;而且丈夫对于自己妻子已经厌倦的时候,他可以再找情人。即使在法律上规定着一夫一妻制,然而非法的公然被人承认的多妻主义的特殊形态,却很发达。人们公开说:

“合法的妻子是用来管家和生孩子,奴婢可以满足情欲,娼妇可以愉快精神。”

被困在家庭中的妇女,渐渐地失掉了在国民经济中的一切价值,她们的职务,已不是帮助国家和社会繁荣的“劳动单位”,而只是替丈夫生育承继人的机器,男人的玩物,甚至以更卑劣的形态成为娼妓似的妾和女奴隶。由于这种经济的支配关系,使妇女变成了社会的寄生虫。

时代就这样进入了封建社会,而封建社会的妇女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们就知道的相对多一些,所以就写到这里吧。必须说,这里的记述是非常非常粗略的,为了尽可能简单,我省略了大量的论证。有些细节我可能理解的有错误,但我相信,这样分析历史的方法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必须认识到,无论男性还是女性,作为个体都是极其丰富的,男人可以柔弱,女人也可以强悍。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同样对自身产生了极大的破坏,为了满足这种制度,其中的每一个个体,男性,女性,都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我并不是说男人与女人完全一样,我只是想说明,在社会力量面前,人的所谓“本质”是多么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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