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过经历。但是看着自己的高中同学在生死之间徘徊两次,最终离我们而去,相信没有几人有过这样的体验。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下铺室友。
1999年8月,我们来自不同乡镇的8个女孩同住一间寝室,我和倩上下铺。传说同学间的友谊就是从上下铺关系发展起来的,然而我和倩的关系一直平平,最终也没有走到知心的哪一步。
可能是我披着外向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也可能是她郁郁的气质下面掩藏了太多的秘密。
我们笑着、闹着,上课、考试,就如同所有的花季少女一样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倩向我借钱。她怎么会缺钱呢,她的生活费每月300元不止,而我只有200,相较而言她的条件比我好太多了。
慢慢的听说,倩找过很多人借钱,似乎能借的都借过了。而我们是全封闭的学校,只有周日下午有半天的自由,她天天吃着方便面,她到底能干什么呢?要知道我们处在BB机盛行,主要靠书信联系的年代。
见识短浅莫如我,竟不知已经悄然出现了一个叫网吧的东西,倩的钱都上网去了。3元/小时的价格真的很贵,我的一顿午饭才1.5元。贫穷至斯,我高中3年也不知QQ为何物。所以,倩的钱全部挥霍于网络。
倩渐渐的不爱上课了,有钱的时候就出去上网,没钱的时候就躲在床上看三毛的作品。她非常喜欢三毛,大概是她在三毛的作品里看见了自己吧。
有一天倩,又请了病假在寝室休息,课间时间,我和一个同学有事回寝室,“倩”、“倩”、“倩……”
我连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应我,我去推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赶紧将这事告知了宿舍管理员,接着通知了班主任,然后看着班主任背倩跑向了医院。
这是她第一次自杀,是吞了安眠药,听说是她分好几次去药店买的;听说她交了一个网友,是很远很远的地方的一个男生;听说她借了别人800多元……
几天后,倩回来了,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她的父母帮她还了所有的借款,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没事了,我们谁也没有提及这件事。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我们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学霸们在冲刺,像我这样的学渣也准备去拼一下。谁也没有在意倩的变化,她一如既往的喜欢请病假待在寝室里,班主任也不敢过于对她指责。
那天早上,我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突然倩对我说:“华,把你的充电池借我用一下。” “没电了,我要带到教室去充电。”(寝室唯一的电源只有一个定时开关的灯泡。)
“哦,那好吧。”她躺下继续睡觉。
两节课后,我们寝室所有的女生被带到了教务处,所有人茫然无措,校领导问:“倩的情况,你们都了解多少?”
一阵静默,我心里一惊,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对室友们说:“感觉情况很不好,你们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前几天,我半夜醒来,看见她点着蜡烛在写信。”
“她找我借钱了。”
“她有一个网友。”
…………
似乎除了我,她们都知道她很多事,而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继续回去上课,我的眼泪一直流,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在下面一把一把的擦眼泪。
警察去了我们寝室,我只知道带走了我床下放的老鼠药(寝室有老鼠,所以我放了老鼠药。)
没有人告诉我们具体的死因,听说是割腕,听说还吃了药。倩留下了好几封信,把后事全部都交代了,还让一个同学帮忙给她网友邮寄了东西。
几天后,我们全班包车去火葬场进行了遗体告别,倩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不说话,和睡着了一样,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我们并不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哭得最厉害,我不知道为什么。
当倩的遗体送进焚火炉之后,我们离开了,真的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我知道,倩的死和我的老鼠药没有关系。我却总是想,如果那天早上,我去给了她一个拥抱会怎样?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那时候,我不懂,我们所有人都不懂,这世界上有一种病叫抑郁症。如果我们知道,我相信我们都会愿意给予她更多的关心和爱,然而真的不懂,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再给一次机会,我会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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