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学无力

27岁的年轻医生猝死，令人扼腕。在此之前，他的师父同样在手术台上垂死挣扎，他尽力抢救，用尽毕生所学，最终没能挽回他师父的生命，悲叹道：所学无力。

短短的四个字，让我的眼前一湿。

好一个所学无力啊！

我仿佛看到这个年轻的医生颓然地站在手术台前，手旁还拿着手术刀，他的额上布满汗水，半湿的头发垂在眼前，遮住他的神情和泪水，他表面是有多镇定，内心就有多颤抖：“为什么？我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学却救不了自己的师父？我学的有什么用呢？”

我学的有用什么用呢？我时常这样问自己，并陷入悲哀。

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系，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中文系是什么都学一点，法律工商管理文秘写作，又什么都不精不专。以至于毕业之后，似乎什么都能干又什么都干不了。

没有傍身的技能，没有强硬的背景。我们系毕业之后的流向似乎大多是文员、老师、事业单位、或者家乡的社区岗位。

很多人都回到了家乡，就像不变的时节，和落叶归根式的归属。

我们最终成为了口中不会成为的人，活成了教科书般的中规中矩。

我们干的行业，似乎和专业搭一点边，不是喜欢的，却是合适的，不是赚钱的，却是安稳的。就像千百年来无数普通人的样子。

当新的学期，一个学生突然打电话跟我说：她不想读书了。

好像有一束烟花在我脑前炸开，还是噼里啪啦不带停的。

我问：“为什么？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问题了？”

她很平静而又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就是不想读了，已经在打工了，本来就不想读的。”

我像所有的老师，或者过来人那样，跟她一一列举读书的好处，学历文凭的作用，现在出去打工所要面临的问题。

我自己劝，让班里的学生劝，让她的好朋友劝，让她的父母劝。

竟然全然没用。

不读就是不读了。

多畅快的话语，多潇洒的态度，好像她的人生她能一直做主似的。

我不再劝了，我放弃了，就像放弃了一个信仰，和那个最初的自己。

再次见到她是开学的第二周，她穿着打工地方的衣服，化了妆，像一个社会上的小姑娘。是啊，她才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我却显然地预见到花朵正在慢慢地枯萎。

她的未来会怎样，上天会对她好点的吧？

难道作为一个老师，就是慢慢了解到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慢慢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无法解救学生，根本不能让他们迷途知返？

然后慢慢地失望吗？对自己，对自己的职业失望吗？

太可悲了，消耗自己的热情和最初的温暖，成为一个按规矩办事，中庸的人。

如果是这样，又有何光明可言？

这何尝不是一种“所学无力”？

无力啊无力，真想跳出这个圈子，可哪里又没有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