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老家的旧址已经是田野了,现在是干涸的。那年,红梅还在桂兰的肚子里,这里洪水滔滔,如今二十多年了,家无影无踪,只在她们的记忆里。那里,去年的稻蔸子还在沙地上。
都走了,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们进进出出,奶奶在门边坐着看着,看着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静悄悄地忙碌着。
她的世界好像和他们都不相通,除了吃饭,她一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也不喜欢被人家问,她看见他们在门口和别人有说有笑站半天,在她面前,都是很忙一样。
红梅不知道怎么了,说好结婚呢,又不是闹翻了不结婚了,年轻人,这要搁自己那时候,不被扔塘里去才怪,谁敢不听上人的话,现在的孩子无法无天。
小四念书念这么多年了,指望考大学,看看这个村有几个考大学的?花那个冤枉钱,这还不算,她一个大姑娘,针线不会,厨房里也干不了,以后给人家不被骂死才怪。
唉,我说话都不爱听,有你们吃亏的时候。
身上衣服越来越少,思远开始摸着凳子走路了,腊梅发现他的一只脚总是踮着脚尖走。她前些时候是有点疑惑,孩子在她身上蹦在她身上踩的时候,一只脚轻一只脚重。
她看着他,心里有个疑影子,她有点怕。她拉住婆婆,让婆婆看,孩子走路是不是有点跷。
婆婆点点头,说:“我也看见了,还问过医生,说大概是生的时候有什么损伤,好不了的。”
她拉着腊梅的手,安慰她说,孩子能走就是走路姿势和人家不大一样,不要紧,他一定是个聪明孩子,这样才好养,怎样也是我们张家祖坟带的。
红兵和腊梅把孩子带去县里找医生看了,都说没有什么好办法,其实,问题也不大,做体力活会有影响。
红兵没有说什么,带着孩子回家了。
桂兰看了思远走路,一只脚踮着脚尖好像两条腿长度有点差一样,心里就难过,难道腊梅还不够苦吗?拼着命生了个儿子还带这样的记号?
思远朝她一笑,喊了一声:“婆。”她的眼睛就湿了,他扑过来,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她心里想也许这个孩子是来报恩的。
这个春天和夏初,照例是阴雨连绵的,桂兰心里的事情也是连绵的。
小义又出去了,能不能挣钱是她心里担心的,几个人的日子总该糊过去吧。
腊梅的孩子,红兵的工作,红梅的婚事,小四的考试。虽然别人问起她都说不管管不了,心里还是放不下的。
她约了妹妹去算命。这些年,她是不算命的,她信命,但是她不信别人能够算出来自己的命。可是,她需要安慰,想听一些想听的话,关于她的孩子们的命运。
早晨起了个大早,和妹妹赶到几十里开外的人家,听说这家的人会通神,上次说向东受了惊吓也是她说的。去到那里,人家屋里已经是满满的人了,还给排了号。
她们坐在门外,屋里香烟袅袅,她们也听着别人的命运,大多问财运和婚姻八字合不合的,还有就是家里盖房子日子和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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