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之一——住进姥姥家
文/长江七号
我不到1岁就断了奶,那时还是生产队,年底才分一次粮食。家里没合适的东西给我吃,只能靠高粱米粥的米汤勉强维持。
有一次,妈妈抱我到姥姥家,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四舅凑过来:“哎哟,哪来的小黑瘦猴子,皱皱巴巴的,扔了算了!”
妈妈眼圈一红,头一低,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我身上。
姥姥走过来,把四舅扒拉到一边,从妈妈怀里抱过我,“还是放我这儿养着吧。”
年幼的四舅哪里懂得,就算我再黑、再瘦、再丑,在姥姥和妈妈心里,我也是她们独一无二的大宝贝疙瘩。
这时,姥爷已去世多年,大舅、二舅和妈妈已成家另过。寡居的姥姥带着三舅、四舅、老舅、二姨和老姨,艰难度日。
不过,日子再艰难,大家也能想办法省一口给我吃。就算当初说要扔了我的四舅,也不例外。
姥姥院子里养了一群老母鸡,下的蛋是留着换钱的。这一大家子,吃喝穿戴,可都指着它们呢。
冬天,姥姥每四天煮一个鸡蛋,分成四份,每天拿一份,压碎了,搅在稀饭里,喂我喝下去。夏天,鸡蛋不能放,就隔几天给我吃一个。
鸡蛋很金贵,除了我,别人都不能吃。四舅和老舅小,可也知道这个道理,看我吃鸡蛋,就偷偷地跑到一边咽唾沫。
每天,三舅从生产队下工回家,洗干净手脸,把我放到脖子上,满院子跑,逗得我“咯咯咯”笑个不停。二姨从生产队下工回家,总会翻出一小块花布头,在我身上比啊比,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老姨从生产队下工回家,总凑到灶台前,和姥姥商量着,给我做点什么好吃的。
日子悄无声息地一天天走过,我把姥姥家当成了自己家。
妈妈来的时候,我也跟她玩儿,跟她亲热。可是她一说要带我回家,我马上跑到姥姥身后,抱住姥姥的腿,探出半个小脑袋:“我不回你家,我要住我姥姥家!”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眼圈又红了。
两岁多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能吃了,妈妈还是强行把我抱回了家。
每说到这里,妈妈都会叹口气,“抱你回来的时候,你可真叫丑。脸大得像咱家的洗脸盘,眼睛咪成一条缝,挤得眼珠都快看不到了,那小身板,这么宽!”妈妈伸出双臂比划着,好像在比划我家的大面板。
可是这次,我没看到妈妈的眼圈红,也没从她眼里看到失落。也许,在她心里,根本就没觉得那时候我真的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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