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从未见过海洋。但在脑海中一直存在一个来自海洋的想象。
在某次出海中,我亲眼看见,硕大的帆船从中间折断,高耸入云的桅杆和白帆狠狠地插进蔚蓝色的海水里。船上一片死寂,船顶盘旋几只发出嘶鸣的海鸥,海面上鲨鱼的背鳍乘风破浪的围绕着破船。他们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我趴在一块曾经摆满了海味珍馐和美酒香槟的桌板上。鲨鱼在周围盘桓,海鸥在头顶盘旋。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两难的问题。更大的问题在于我几乎没有选择的权利。谁知道船为什么会断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生存和毁灭就在眼前,选择了生存,并不意味着毁灭不会到来。这种延缓会使人暂得偷生,然后猛然间再将梦冷酷无情的摧毁。在蔚蓝色的大海中央,我只能静待死亡之神达纳特斯,脚踩巨浪,手持巨大的镰刀,把我扫进他黑色的长袍里。留下一堆白骨,在蓝色天空下,蓝色的海面上,蓝色的桌板间。
我漂流到了一座孤岛。并确信从未有人涉足这片干净的土地。
沙滩上的白色细沙软绵绵的和我被海水泡的发白的,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臭脚,正在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交欢。不用担心脚下是否会有蛰伏在沙砾中散发阴冷寒光的玻璃渣,准备在任何你不注意的时候咬你一口。这里干净的什么都没有。至少没有旗子,航行在海上的人们,到达一片陌生的地域总会插上一只旗帜以宣告主权。我得把身上唯一一块用来遮羞的布—裤头挂在远处的礁石上,以证明这块土地归我所有。可,又证明给谁看呢?
在海洋上的孤岛中,看着红色的白玉盘被无形的力量拖入海水中,心里无数小人正在欢呼雀跃!他绝不会就此罢休!在进入海水前,他竭力释放出所有的光,试图在粼粼波光中投射出无数的影子,以混淆海水的视听。不过一切都是徒劳,从海水中生起的月亮就是证明。海水送她进入广袤无垠的天空,让群星陪伴着孤单的她,让世间最美的、柔弱无骨的女人在她身上起舞。海水上升,使我也得不断向高处移动,以避免海对月强烈的爱意将我吞噬。
我以为我会很孤独。事实并非如此。波涛声在给我讲故事。他说许多年前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站在我的位置给心爱的男人打电话。电话声里是姑娘温柔似水的声音和一阵一阵海浪的声音与夜晚凉凉微风的声音。女人轻飘飘的声音是主歌,伴随着夜风和海浪的旋律,在说着最美丽的情话。女孩说了什么,涛声不愿告诉我,夜风也悄悄的不再言语。在一片静默之中,海浪还是忍不住与我说,那女孩说,“我把紫色的贝壳留在了海边的沙滩上”。
月光如练,银白色的月光撒在海面,撒在孤岛。方才看清了孤岛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令人感觉到极度美好的感觉。一个人在失去了所有,甚至差点失去生命的时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变得不再美好。
他肯定自己来到了但丁描写的地狱,要接受神的审判,又或者跟随浮士德的脚步在冥冥之中接受着恶魔的考验。上帝就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自己,等待着涅槃降临。裹着布的白翼天使用冰凉的指尖在幻梦之中带人去到天堂。恶魔又岂会甘愿放弃一个散发着臭鱼味道的灵魂被天使夺了去?裸露着身体的黑翼恶魔,与白翼天使在海面上大战。当天使战胜恶魔的时候,天也就亮了。霞光在第一时间冲出海平面,仿佛受了一夜禁锢的它总算找到了唯一且有效的突破口。于是便毫不吝啬的一股脑的宣泄出来。誓要驱散所有晦暗让天地换色。
孤岛上孤独的男人总得想办法填饱肚子,然后坐在礁石上望着空空旷旷的海面,思考出路。正当想像之际,他仿佛看到了海面竖起了一条长长的桅杆,桅杆上是被风鼓满了的白帆。“跑遍全世界也只要一眨眼的功夫。”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小黑点,桅杆中间竖着几根又黑又粗冒着黑烟的大烟囱。他几乎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了起来,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引起船上的大副注意。希望他拿起那只可以看见几千几万海里的单筒望远镜,一眼就能看到自己。他起身挥手才发现,只不过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海,无边无际。他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果能成为巨人传里那个高大无比的巨人庞大固埃,那应该能横穿整片海洋吧?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想了想又觉得死没什么可怕的。海就像是一座超大的坟场。是所有动物的最终归宿。自诩伟大的智人也不过如此。就算他们一心要掘出最深的洞穴以埋葬即将腐烂的躯体。也免不了变成尘土,变成蒸汽,变成土壤,变成粪便…流入河流,汇入大海。
海面夜晚的星空精美绝伦,拳头一般大的星星,缀满整片天空。海面之下的水世界,散发微光的鱼类生物,也发出如星光般淡淡的光亮,试图照亮整片深海。星空原原本本的照印在海中。海面成了一面镜子。
孤独的男人,赤身裸体的在细沙上,任凭海水像情人爱抚一样的,触摸过他的四肢百骸。感受着一波更盛一波的情欲,她想起了那个在夜晚的海边,给他打电话的女孩。
她说:“我把紫色的贝壳留在了沙滩上”
“我把紫色的贝壳留在了沙滩上”
“我把紫色的贝壳留在了沙滩上”
……
随着起伏的海浪,声音一遍高于一遍,最后融入苍茫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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