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着,一路上归心似箭,但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色快速移动飞过我的眼前。窗外一片苍凉,草木枯萎,色调暗黄;河水结冰,一条玉带蜿蜒在土丘之间,在暮色中折射出暗红色的晶莹光芒。记得夏天离开时,这里水草丰美,草木郁郁森森,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河流也比如今更宽,起伏在高高低低的土丘之间,波光粼粼,偶有分叉又在某处汇合,随心所欲,自由生长。
慢慢的,暮色更深,夜晚降临在这荒野之上,行车三四个小时,才能经过一个城市,也只是经过城市的边缘,虽有路灯,有楼房,却不见城市的繁华。同一节车厢上的熟人聊着闲天,没有熟人的,大概就是用听音乐看书看报来消磨时间。那时的我,百无聊赖,人虽在隔山隔水的列车上,心却早已飞向家的方向了。
躺在窄窄的硬卧上,伴随着来自火车的不停息的杂音,困意来袭。我想今天带着那么多行李走了那么多的路,整个人那么累那么操劳,应该会睡得很沉吧,于是便合眼入睡。哪知出门在外的人啊,心中始终是有戒备的,很累却始终是浅度睡眠,每隔半个多小时就醒来一次,摸摸放在枕头下的钱包手机,然后再闭眼。
凌晨五点多,醒来却再也睡不着,在卧铺上翻来覆去,心里不能再宁静下来,毕竟再过两个小时就到家了。过了一会儿,接受了自己睡不着的这个事实,我轻轻地下床,穿好鞋,去两节车厢的交界处洗漱,要回家啦,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至少不能太邋遢太狼狈。洗漱之后,车厢的灯已经都亮了,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起床洗漱,也有人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内心,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时刻准备着。
火车上轻柔的女声开始播报,是的呢,我就要到家了。大家都开始准备行李,在过道等候着。随着火车速度的减慢,我心里有些慌乱,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后,第一次体会归乡。
巨大的噪声后,火车停了下来,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煎熬跋涉之后,人们开始搬着行李向门口挪动,过道里拥挤不堪,磕磕绊绊。
到了门口,是一股冷气。我哆嗦了一下,拉着我的行李下了火车。
那时正是清晨七点,到底是北方的城市啊,竟是这样的冷,天也依旧黑。我感到被寒冷的气流包围着,吸入鼻中的是干燥的清冽的零下十几度的空气,从口中呼出的是一缕一缕白雾;每呼吸一下,我就能感受到来自气管和肺部的抗议,那干冷的空气,着实是让我干咳了几下。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却依然能感受到这寒冷,我颤抖着行走在站台上,头顶上是冷冷的白炽灯。大概也就两分钟,就感觉自己拿着行李的手不听使唤了,有一些辣辣的痛感,手指弯曲有些困难。耳朵更难受,像是被撕裂了一样,我停下,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扣在了头上。但最让我难受的,就是脸了。整张脸都被冻地麻木了,感觉有针在轻刺似的,做不出什么表情,全脸只有牙齿在上下打架,鼻子在流鼻涕。面对这样恶略的天气,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用我的一身正气和激动的心来和它做对抗。
低着头,尽量不让冷风吹在我的脸上,我大步流星地走向出站口,怎奈在狭窄的通道口又急又重的风击在我的身上,向前迈步都有一丝困难,寒意倍增。我转过身,用后背抵挡这寒流,倒退着走,艰难地走过这个风口。在这里,时间像是放慢了一样,匆匆出站的人都在这里慢了下来,人们做起了慢动作,同时也对这寒冷感到无比惊讶。
通过出站口,站外有些喧闹,无非是一些来接站的亲友,一些来揽生意的小旅馆老板和司机。一同出来的人们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大概在辨认自己的亲人,昏暗的灯光下,那些久未归乡的人,大概要睁大眼睛在人群中努力寻找自己心心念念要见的人吧。我抬头看看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像一个藏着许多秘密的大布口袋,寂静又幽深,干净又澄澈;数颗星星点缀着孤寂的天空,发出微弱的冷光,那一丝一丝的光芒,非但没有照亮大地,反而让人多添了几分愁意。
家人本来要来接我,我拒绝了,我说我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我能自己回家,我认识回家的路啊。
是啊,我认识回家的路。我熟悉这座城市,大街小巷,土生土长。
看着眼前那些熟悉的景物,听着那些熟悉的口音方言,一种异样的感觉漾在胸口,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轻松:我终于回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