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19

执着

文/刘洁成

    某日接到一位亲戚的电话，说是过来我家泡茶，我表示欢迎。

    我是个奇怪的人：大脑左边一半大大咧咧，右边一半疑神疑鬼，且遇事只用一半。今日这位从不上我家的老兄猛然就惦记起我，他应该有比较讲不清楚的事，否则电话就可以讲清楚。我问他是啥事。“当然是好事，见了面你就知道，”他说。那口气有点诡异，我头壳右边的那一半占了上风了。

    他准时出现在我家，迈着方步，一副胸有成竹并且气定神闲以及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发现他装的不像。其实他有点发怵。

    一袋烟的工夫过去了，我们的话题还逗留在吃饱了没有的客套，他那件“好事”就是不掏出来。又半炷香的时辰过去了，我是个开门见山并且单刀直入以及有事说事的急性子，只好双手合十，哀求他赶紧说事。他笑了，摁熄了烟头，用手掌摸了下嘴，这是他即将发布主题的热身动作。

    然后，他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我几次想插个嘴都没法子。总之那些话的意思，好像是帮我找到了一个躺着赚大钱的机会，我很快就会变成一名坐享其成、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暴发户。“你这么辛苦开公司办厂，我劝你把企业关了，我保你轻轻松松变成大款。”然而他的话我没在听，我只想赶快知道这么容易弄到大把钞票的玩意儿，究竟是啥个玩意儿？

    可这件无与伦比的幸福勾当是什么，他打死都不说，留下最后的悬念不愿揭晓，宣布改天再让我知道。“我表达能力不行，我过两天带你去个地方，听专业人士讲，他那水平……我保证你听了以后会感谢我一世人。”他带着狡黠的微笑起身，拍拍屁股就要离去。

    这么说，我就似乎闻到了传销公司的气味，我赶忙将他按回到凳子上。“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他们的产品确实不错，但我对他们的讲课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这类好事。就这样。”——我猜对了，他没有否认。

    我的职业就是做商品交易的，我的原则是不做看不见东西的生意，更不主张从亲友的身上赚钱——没有成就感。另外，我不想做的事，你脸上长满了嘴巴都说不动我。

    之前，有位好友请我去某酒店听了一堂课，之前他也是死活不说破，但他是位很忠厚的好人，我跟他去了，进了门才知道有人在做推销演讲。在场多数是年轻人，场面充满着莫名其妙的自信、狂热和亢奋，台上的小伙口沫横飞铿锵有力，极有说服力和煽动性，一般人很容易被带着走。同样这些话，也许他说过一千遍。

    还有一位朋友告诉我，他的孩子有天生疾病，长期靠着这家公司的产品控制病情……这一现身说法我相信，我前面说过，这家公司的产品还行。

    总之，那些年我经受了至少5位推销猛士的攻心，他们锲而不舍地使出柔性劝说和诱导，试图把我拿下，他们最终都不成功。我思想偏向中和，不喜欢极端，从懂事起，那些好到天堂去和坏到地狱里的事，我都不相信。因为现实的人和事不是这样的，我长着眼睛！

    一罐该公司的维生素制造成本估摸着也就二十元，那一年有朋友拿了一罐来送我，我拿了50元跟他客气了半天，后来知道那一罐东西的卖价近300元——我觉得这就是层层叠加的游说成本。最后：你买了一件商品，一批躺在床上打鼾的闲人都从价格中分到了一杯羹。

    前面提到的那位亲戚，告辞走了15分钟又返回来敲门，他说外面就快下雨了，向我借把伞。直觉告诉我，过两天他会带着我的雨伞再来蛊惑我，我敬佩这种打死不退的精神。告别时，我告诉他雨伞不用还了。

    有种人你死缠烂打都放不倒他。这个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