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晚上到郊外去,小的时候,黑暗就能给我一种不安的快感,尤其是在我不熟悉的路上。我需要这种快感,能为现实止痛,至今尤甚。
我忘了是在骑车还是步行,只记得走了很远的路,城市的建筑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树木,黑色高大的树木,有序的站在远处,阻隔着我和旷野,以及更远的山峦……
快感来自阻隔,呼之欲出的不安和通往黑暗的兴奋,胶着在一起,倾泻不出,挥之不去,在行进中丰沛地流淌在血液里。
我喜欢这种失控感。
突然地,我进入了一个房屋低矮的村庄,这时我已确定自己是在步行。农村的建筑,总让我感到新奇,砖瓦结构出的空间,像那些听不出律动的乐曲,质朴之极。在这些亲切又陌生地建筑间行走,会随着好奇心陷入它们的节奏……
不知不觉,我竟然走到了墙头上,这墙头好像是一户人家的院墙,墙外是高于墙面的一条窄路,然后是山,再无别的。墙里,是一个采光并不是很好的小房子,我站的位置仅仅是房屋的一侧,因此并不能看到房屋的全貌,但从侧面窗户有限的视野中窥探屋内,可以看出这户人家生活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困。
窗前,坐着一个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太太,眼神呆滞,察觉到我时基本没什么反应,只是头稍微向我的方向转动了一下,目光并没有朝向我,眼神依旧呆滞……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家墙头上的陌生人,这种反应过于麻木了,麻木到让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一个独自在家的老人对陌生人没有了基本的戒备,当我再仔细看她时,她已把头转回了原来的位置,不看我一眼,没有任何的交流。
好奇心让我离开墙头走近这个老太太,和她隔着窗户有了对话。
老太太告诉我她的老伴儿去世了,他的儿子很糟糕,把家里的财产败光了,家里没钱了,儿子便不回来了,更不要说堂前尽孝,剩下她孤独一人守着空房子,等死……
我理解了那没有戒备的麻木,是一种愁苦到一定程度的绝望。
从老太太家出来,心情像连续阴了几个星期的天,在旷野中,一阵头晕恶心……
在临近县城的地方,今晚有一场M乐队的演出,本来只想在郊区逛逛的夜晚 ,受到朋友的邀约看这场演出。M乐队是乐坛叱咤风云多年的老牌乐队,乐迷众多,覆盖了两代人,影响颇深,但我对这种曲风大众化,商业运作过于亢奋,明星式的乐队实在不感兴趣,可出于老友的真挚邀请和他为我支付的高昂票价,我没有了推辞的理由……
剧场门口,我还带着犹豫,而老友远远地早已看到我了,站在高高地台阶上,兴奋地向我挥手,喊道:“啊!你来啦”,和他同来的还有音乐上的同道,也是业界的名人,和这些业内人士一起看演出,我常常会有一种压迫感,让我想逃,因为,对于音乐,我是外行。
演出在激烈的音乐、狂热的乐迷、和群体性失意中开始、高潮、结束,我不知道这混乱嘈杂是否真的会给这些人带来满足,但我确信了自己年轻时的音乐理想确实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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