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打空城，寂然回首
徐美红（南昌工程学院）
序：2019.11.19的傍晚，她走了，走得那么仓促，走得那么猝不及防，让我们情何以堪？
《哀思》
时间被安排
我渴望一场意外
故事在碑外
我依然还在等待
梦醒来是谁在窗台
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得起谁来拆
须弥山巅高枕雪山点点红梅点缀
不再理会时间促狭飞跨千里之外
拾荒者还在天地还能几度夕阳改
忘川河畔船影犹在她却已离开
奈何桥前闻泪寻得一身梨花白
沉默的时候我还在等候燕的归来
长歌当哭！
那夜吞噬了最后一丝的霞光，沉睡的您，杳然无息无声，让我们痛哭肝肠！
第一天
次日，从家门口急切又害惧地想要寻找熟悉的身影，却见一帘草席覆盖着的你安详地睡着了。转身出门，我抱着爸爸，掩面哭泣，泪水决堤，手脚冰凉冰凉，哀哀地啜泣着，愣怔着不肯挪步到灵堂前为您上香。好几次，泪眼婆娑中，我看到了您胸前起伏，听到了熟悉的呼吸声，好几次想要叫出声来，但终究您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直到你装入冰棺，看到你僵直身体的一刻，才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抱紧我自己的双手早已僵硬，血液翻涌侵入五脏六腑，怵麻的我，在亲人的协助下为您第一次上香烧纸钱。而今，九天了，眼角的泪还未干，呆愣的眼神怔怔地望着我们生活的一幕幕。
记不清小时寒冬的夜里哭着醒来找爸妈的我是如何躺在你的怀里不安地入梦；记不清哪一天清晨闻着厨房里香喷喷的米粥我向你耍笑着要喝清蛋汤；记不清哪一天你在屋前屋后忙碌时仍不忘应和着归乡的我们；记不清哪一天我们祖孙下田顶着烈日辛勤劳作我们递给你水你递给我们帽子的会心一笑。
在中小求学的日子里，与您生活的日子是那么的平凡而美好。为我们做饭，为我们洗衣，和你一起下田，陪你耍笑贪闹，您为我们做了您力所能及的事。是您让身在各处的父母伯叔无后顾之忧，为我们创造了安逸舒适的学习生活。
幼年失怙的你，早早地嫁给爷爷做童养媳，忍受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和苦楚，忍受着失去双亲难以言明的痛苦，但与您生活的日子里，鲜少听到您抱怨看到您伤心，您呈现给我们的是乐观和质朴。
常年累月辛勤劳作的你，越发觉得你是个坚强乐观质朴的农民，也是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很倔强的女人，值得我们晚辈尊敬。在你的箴言里，自己的事儿能自己做的不麻烦别人，自己不能做的也要想方设法做到。你的前半生，挥汗如雨，春耕夏种秋收冬忙，辛勤耕耘。在你的教育下，我们也学会了笑对生活，淡然面对困厄；积极劳作，执着追求生活的美好。
我们还未来得及报答你的恩情，怎么就阴阳两隔了呢？
第二天
昨夜，风过灵堂，沉睡冰棺的您，听到了吗？好几次，看到荧荧灯光下的冰棺，我都会以为你会从那里爬起来，苍白清瘦的面孔，疲惫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忧喜参半。因为，我始终认为您只是像往常睡着了，没成想你是一睡不醒的。眼角泛起了泪花，眼睑似闭还开，我无法想象，与您梦中相见是怎样的感受？但终是没能遇见，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凌晨三更天，哀号声起，灵堂垂泪。
孤零零地躺在冰棺中的你，周围的声音听不到，周围的色彩也看不到，屋外还是一样的阳光普照，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入夜，来来去去的人经过灵柩，你感知不到；人渐渐地稀少了，你还是感知不到，终究，你沉沉地睡去了。
可是今年除夕，你还会等着我们向你敬酒吗？每一年，阖家欢乐，吃着年夜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可是今年我们该如何自处，度过你走的第一个除夕之夜？
第三天
第三天，我们情何以堪？第三天，痛哭流涕，也挽留不住你终成枯骨；第三天，再次环顾熟悉的乡村，你却一去不返。
这好像是你在我二十年来的印象中第一次出远门，奶奶？这一天，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你从此离开了我们。
路上，斑驳的夕阳一点点地掉落在车窗外，拂面而来的风吹过停留，和你的故事还没说完，突而预见，陌生的旅途，归乡的路遥遥无期，再见你徒归梦里。
我们祈祷着，魂兮归来，反故居些，莫失莫忘。车内心中刺疼又回来了，不忍离别。
天边泛红的晚霞像点点血痕，生发出悲凉凄清的味儿。炉内熊熊燃烧，门外期期艾艾，当出来的是一些残缺不全的白骨，我又实实在在感觉到，你真的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不久前，秋阳明媚，秋风送爽，礼花阵阵，青烟袅袅，徐氏家族开谱盛典，亲友欢聚。你恬然一笑，开开心心地度过了四五天的庆祝盛典。哪知，一月前返校前一天晚上和你聊天是我们祖孙俩最后一面，竟成永诀？天！难道生离死别竟在顷刻间？
为你守灵，再也不可能动着想象你爬起来的念头，因为棺内实实在在躺着的是你还未入土的骨灰。
第四天
夜未央，风声动，魂幡起。夜色凉，读《招魂》，泪无声。
还记得您八十大寿，那次是你最隆重最特殊的生日，因为你放弃了一贯劳作的想法，彻底地放下农活，步入天养之年。礼炮声隆隆，一声声祝你生日快乐，我们围在您中间听着你许下希望徐家日子越来越红火自己能四世同堂的愿望，围在你身边和你开开心心地合影定格住幸福的瞬间。
如今愿望还未实现，照片还未封尘，从照片里看到恬然一笑的你，还剩多少回忆？记忆还未走远，昨日历历在目，怎么他日再见却成了奢望？
奶奶，您还未走远，还会回来看一看您的故乡和故乡里的人吧？
第五天
晓晨，一钩残月，星星炫发着微光，夜将阑，残情还剩几许？
随即，晨光被啸聚的乌云震碎，灵幡被灌入的冷风飞舞。
庭院中央，披麻戴孝，跪伏在地。灵堂前，垂挂被褥白纸，沉痛哀悼。
阵阵哀乐，恸哭声声。一场作祭，一场招魂仪式，已使我们泪阑干夜难眠。
时值你头七，祭祀的人来来去去，围在棺椁涔泪双题。
虚倚列嶂，放声悲哭，魂兮归来，返故居些；痛告灵前，魂兮归来，何为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之不祥些？归来！山高路远，恐自遗贼些。归来！东方不可讬些，西方不可止些。归来！南方不可以久淫，北方不可久些。魂兮归来！
第六天
阴惨的天，十里阴霾，十里白幡。棺椁在你儿子家停留，在小叔家停留，在我家停留，在大叔家停留，仍割舍不下离去的您。哀悼，哀悼，哀悼，还是要将您安葬送您魂归地府。
“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青竹、花圈、白鹤、丧服、麻布，这该是如何的痛惜离别？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姐姐安慰我说，您还在我们的身边，在哪个地方正看着我们，如果我们开心的话，您会更开心的。是这样的吗，奶奶？
第七天
凄凄冷雨，阴风怒号。
新上的坟前青竹垂落，冰凉的墓碑前您无声黑白。
给您上坟回来，熟悉的房间里到处是陌生的一切，没有了床没有了被子没有了衣服没有了电视没有了窗帘，一切都没了，残留着你的气息终于也消逝了。
入夜，泪痕残，思无极。
夜
从白天挣脱出来
惊惶地
仓促地堕入无边的黑暗
风
从笔尖流进空城
哀怯地
裹挟凄冷的雨灌入苦涩的心房
再也寻不到她，
再也看不到她，
再也听不到她，
再也靠近不了，
千里之外的她 无声黑白
徒留满地触目惊心的白！
奶奶，希望您在天堂，逐笑颜开；而我们，隔着一段岁月，回忆如初。
尚飨！
一群文学青年的聚集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