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天,旁听了一节英语专业的《英语文学作品赏析》。碰巧讲的是海明威。而讲到海明威自然就要提到“the Lost Generation”(迷惘/迷失的一代)。老师问在座的学生,“何谓‘迷惘’?”学生们一下子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描述才算恰当。老师又问,“你们不正处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年纪吗?”学生们点头如捣蒜,七嘴八舌的说起自己对眼前、对未来、对人生的迷茫。看着这一群二十来岁的学生,我不禁在想,如果“迷惘”是20+的代名词,那么30+的代名词该是什么呢?
(二)
朋友A,32岁,初为人母。孩子出生三个月即回单位上班,于是父母搬来同住,帮忙照顾孩子。可是,A每天的生活依然像打仗一样。
早起料理完孩子的吃喝拉撒,已经快8点半,A匆忙吃完早餐便出了门。到公司已经9点多,手头上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于是她急急忙忙开始工作。
中午同事们吃过午饭都会在单位休息一会,而她得在午餐时间赶着回家看看孩子。下午6点,即便手头的工作尚未完成,她也得赶紧回家。回到家吃过晚饭,差不多8点。给孩子洗过澡,就得哄ta睡觉。8点30,孩子已经熟睡。而她则开始赶未完成工作。将近夜里11点,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她去洗了个澡,躺下的时候已近凌晨。疲惫不堪的她顾不得头发未干,躺下便睡着了。
半夜,孩子哭闹。她起床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然后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哄ta睡觉。孩子总算睡着了,而她也困得睁不开眼,倒头就睡。感觉刚躺下,就听见床头手机“嗡嗡”的振动声。她一骨碌起身,关了闹钟,深怕把孩子吵醒。7点一刻,她赖在床上,一翻身却看到孩子睡熟中娇嫩的脸庞和随着呼吸轻轻抖动的长睫毛。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倾身亲了亲ta软软的脸颊,然后起身,向厨房走去。
朋友B,30岁,单身。有稳定的工作,收入不错,刚买了房。在旁人看来,结婚生子是她目前最该优先考虑的事。可是,B有自己的打算。每天工作10+小时的她,先是报了个兴趣班学习画画,理由是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只有工作。之后她又在网上报了个培训班,开始学习法语。她不无认真的调侃,“现在行业竞争如此激烈,多学点东西,也不至于将来失业走投无路。”
后来,她觉得自己的专业能力需要提高,于是不得不再挤出时间学习专业知识。如此一来,B每天的空闲时间都被占满了。可是,B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逛书店,而且每次都会忍不住要买几本。看着书架上那些没来得及拆封和只翻看了几页的书,B开始犯愁。不过几天后,问题就解决了。B颇为自豪的告诉我,现在每天都会早起40分钟,保证自己在上班前有大约半小时的阅读时间。我故意撇嘴抱怨,“看来以后想要见你一面更难了。”
朋友C,32岁,有一个相处了4年的异地男友。自从跨进三十的门槛,双方父母便催促着两人赶紧结婚安定下来。可是,C和男友都觉得在结婚前得先有自己的房子才行。毕竟以两人现在的年纪,一旦结婚就意味着很快会有孩子,他们想给孩子一个家。
两人合计一番之后,觉得C所在的X城的房价比较能接受,而且也方便照顾双方的父母。于是,C在工作之余开始做各种兼职,不断在不同的岗位切换角色。她的男友也瞒着单位接了些私活,熬夜赶进度成了家常便饭。这样一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不过,看着银行存款逐渐增多,再累两人都毫无怨言。
去年年初,两人喜滋滋的盘算着存够了首付就结婚。可谁想,没过几个月X城的房价飞涨,两人的存款增长速度完全赶不上房价的飙升速度。看着差不多翻了一番的首付,惊骇之余,两人只好把婚期后移。自此,为了早点攒够钱,两人除了周末外,连节假日也不闲着,每天都累到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可是,每次两人见面,都会仔细计算存款,期盼着能在C 33岁的时候把婚期定下来。
(三)
其实,迷惘并不是20+独有的状态。30+的我们对生活、对工作、对眼前、对未来、对人生也会茫然不知所措。但是,不同的是,在20+的时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感悟、拷问和探究迷惘。那是一种似乎可以随时被触碰到的真实。而到了30+的年纪,我们就像被裹挟进了汹涌的潮水,被此起彼伏的浪潮推搡着踉跄前行。而那些不合时宜的迷茫总会在眨眼间被一波高过一波的浪头拍得粉碎。
是的,30+是忙碌的,忙工作,忙家庭,忙生计,忙打拼,正如白岩松所言,“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边是堕落一边在升腾,谁,不在挣扎?”于是,在30+的年纪我们已顾不上迷茫,对我们而言“迷惘”已成为过分奢侈的字眼。
白岩松还说,“拆开‘忙’这个字,莫非是心死了?可是,大家都忙,为利,为名。所以,我已不太敢说‘忙’,因为,心一旦死了,奔波又有何意义?”
可我想说,并不是所有的忙碌都是行尸走肉般的苟活。恰恰相反,有的人之所以‘忙’是因为心中仍有期待,期待改变,期待逆袭,期待美好,期待自由。是的,我们都正在努力着从忙碌中收获想要的自由。
或许,30+忙碌不堪的我们看起来像是被物质和稳定拷上了镣铐的囚徒,可是,正因为这种现实的束缚,我们才学会了在忙碌中戴着镣铐跳舞。因为我们已经慢慢接受,生活不仅仅有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鸡飞狗跳和云淡风轻。《通往自由的路上,我刚刚爬到了起点》中有这样一段话,“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是不再为了自由而挣脱什么,是在束缚里没有了束缚感,是心无所往,内心没有边界和围墙。”
30+的忙是无暇顾及内心迷茫和失措的兵荒马乱,可只有经历了这一样段兵戎岁月,我们才能真正学会从容的面对生活。
在《嘿,三十岁》的序言里,艾明雅写过这样一段话:
“30岁就这么来了。
一夜之间怎么好像又不太着急了,嫁不嫁,生不生,升不升,不怕了,想通了。
然后,平平静静31岁。
然后,从从容容3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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