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

17汉本二班，杨婉秋

  弟弟还是把那件天蓝色的衬衫还给了阿姨。是我从他手里接过并还给阿姨的，那个时候，他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忍着不落下，阿姨苦笑着摇摇头，让我帮忙照顾好他，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弟弟是出生不久就被送作他人的孩子，就因为那个抛弃他们母子俩的叔叔，阿姨因为没有抚养能力，便将刚出生不久的弟弟送给了我邻家的一位老婆婆。

  她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就只记得她说了一句话，妈妈回来了，对不起。十三岁的弟弟怯生生地躲在我身后，我至今还忘不了他眼里的陌生。跟着阿姨一起回来的，是那件天蓝色的衬衫，那是阿姨买给他的。她说，我只是回来看你一眼的。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愧疚，甚至眼里没有一丝爱意。那个晚上，弟弟轻轻的抚摸着那件衬衫，“姐姐，你不知道我听见她说妈妈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就算她抛弃了我十三年，我多少个日夜嘴里说着诅咒她的话，恨不得她赶快去死，可是她一说话，我就全部原谅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走……。"说着说着，眼角便淌下泪来。整个晚上，他都没有睡觉，手里一直抚着的，是那件衬衫。

  接过衬衫那会，我脑海里闪过他红着眼眶轻轻叠好衬衫的场景。弟弟叠衣服从来没有这么整齐，好似刚从商场里买出来那会，我不知道他叠了多少次，掉了多少泪，不知道他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再无瓜葛。

  阿姨还是走了。那件衬衫还是没有带走，我把它转交给了他，他并没有拒绝。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少年，这些年来经历了多少委屈与痛苦，这是我作为一个完整家庭里的孩子不曾感受到的。他才十三岁呀，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名字也没有，只有逝去的阿婆给他取的一个小名，阿桓。

  在村里的帮助下，阿桓终于上了小学。你能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与一个个六七岁的孩子坐在一起，遭受多少的嘲笑吗？都说童言无忌，可是他已经十三岁了，能把那些话听进心里去。开学第一天，他穿的是阿姨留下来的天蓝色衬衫，即使那天下着小雨，别的孩子都是穿着妈妈买的外套来上学的。早上去的时候，阿桓扬笑着对我说，姐姐，我终于可以上学了！两个酒窝隐隐显现。傍晚回来，他却愁眉苦脸。

  天蓝色衬衫不再蓝了，鲜血染红了它。我抱着他冰冷的身躯，脑海里闪现千千万万个场景。一岁的他，被我抱在怀里，咯咯咯的笑。三岁的他，露出牙齿对我炫耀。五岁的他，问我妈妈是什么。八岁的他，背着一捆柴，对我笑。十岁的他，偷偷跟我说，你人真好。十三岁的他，永远失去了生命。听说，他想与两个小孩玩，那两个小孩对他说，要经过测试才能一起玩，喊他躺在马路上直到他们满意。我的傻弟弟，他们是骗你的啊，你可以没有朋友，你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