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言

作者: 爱美人的狐狸 | 来源:发表于2017-03-07 21:43 被阅读0次

    1 何以遗言

    想写这个很久了,不是吗。不知道何时就真的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带着那么多的眷念与不甘。也许不会有。在这个时代,突然消失和离去也并非难事。但那些话,那些一瞬而过的念头,那些内心最阴暗的想法和欲念,对这个世界最无言的告别,是不是也要留一点呢。应该留一点儿的的,也许会有人有所期待呢?

    大概也是觉得无甚意思。思考,真的就可以改变什么么。存在的意义呢?随波逐流,过完这一辈子?我们要寻求什么?这一生所为何?这些无聊也无趣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总是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尤其在深夜,在疲惫的时候,无比的清晰。这时候,最想谈一谈假如我真的离去了,我想对这个世界说些什么呢。

    我时常觉得我一无所求。我无欲无求,没有什么是我特别想得到的,特别渴望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怎么就是现在这样的呢?太多的问题我无法自我解答。我每天在问自己,也在煎熬自己。但每天看到阳光的一瞬间,我又充满了苟存下去的膨胀。这短短的二十几年,能有什么想要说的呢。能有多少经历呢。红尘飘过,不过一点儿亲情,不知道算不上的爱情和无病呻吟的啥问题而已。但没关系的,是吗,假如真的离去了。我想说些什么呢。

    看了一些书,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思考,但总归是写不出来那种心底的呐喊。要面对内心最黑暗的欲念吗?要把其展示出来吗?是否有这个勇气。不一定有。有时候,我觉得,人就是一个个体,个体的命运和任何人没有关系,其他人代替不了你的任何感受和经历,也缓解不了你个体的那种孤独感。也许我这样说显得有些无情和冷漠,但很多时候我的确会这样想。个体所受的痛苦、所经历的生死,任何其他人都无能为力。我们每个人只不过在徒劳的挣扎而已。

    (2017.3.6更新补充)昨日惊闻一初中同学意外去世,实在不可思议,还是军校生,按理说身体是很好的。死因还不详,只是说排除他杀和自杀。去年年前就已经走了,他父母时隔将近2个月到昨天才借用他朋友圈发表声明。获悉消息的那一刻,我有些恍惚,生命真的如此脆弱,来不及任何眷念就真的不在了。本来写此篇的心意也渐渐倦怠了,想想还是要完成。也算一个对世界的告别,假如真的突然离去。

    2 对妈妈说的话

    我想啊,最伤心的大概就是妈妈了。辛辛苦苦一辈子,日日盼着我们长大。倘若啊,真的突然消失了,妈妈该是多么的伤心欲绝。我可以劝妈妈不要伤心么,不能。对妈妈最初的记忆是什么呢。有几个场景甚是清晰,那些听妈妈说来的便不再赘述。因着初中就开始寄宿生活,妈妈也外出打工,恰恰开始记事的年龄,与妈妈的共同记忆却有些单薄。但妈妈总是一个温暖的记忆和依靠。

    第一个记忆。妈妈要去菜地里挖地种菜,我总喜欢跟着去。有一次,我拿着一个菜篮子,有一把小小的锄头放在篮子里,从家里到对面马路,过一个田垄的时候(现在已经没有了,变成宽路了),我不知怎么地失足摔下面的水田里去了,妈妈惊吓得生怕菜篮子里的锄头掉出来砸到我头上,幸亏没事。此外,我总喜欢去地里田里接干农活的妈妈回家,大概是总希望早一点见到妈妈。有一天傍晚,我又去接妈妈回家,这时候大一些了,我帮妈妈扛着锄头,走在妈妈前面,结果一失手没把住锄头,锄头掉地上,锄头把反弹过去打到妈妈的头,打得很重,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第二个记忆。小学五年级还是六年级的时候吧,由于感冒引起甲肝。除了医院打针吃药外,妈妈还四处找土药方给我治疗。记得有一个是用草药煮瘦肉,很苦,妈妈给我放了很多糖。

    第三个记忆是一个想起来心怀内疚的记忆。小学。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怎么好,没什么钱,可以说有些拮据。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县里森林公园玩,说可以带些钱,照相一张一元。好像是与几个好友约着要照几张,还想着要些钱买零食。出发那天早上问妈妈要钱,十块还是二十块记不清了,妈妈说没有,我怎么闹的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妈妈从床上跳起来披头散发,冲到门外,有些歇斯底里的把家里最后的十块钱扔到我面前的样子。其实,后来我好像也没照多少相片,零食也没怎么买,似乎是把钱又还了一些给妈妈。我总是想起这一幕来,心酸不已。那时候也算懂事,偏偏那一次不知怎么了。

    第四个记忆。初中的时候,睡眠不好,神经衰弱。妈妈各处咨询药方,主要是食疗,有时候是一些书上的,有时候是电视里的,有时候是别人讲的。做的最多的我记得是百合莲子桂圆粥。有一次半夜醒来听见楼下锤子敲得砰砰的,后来才知道是妈妈在敲白莲子,为了把白莲心拿出来,不让我吃着苦,这一幕我记得还写过一篇作文。

    第五个记忆也是初中时候。刚刚初一吧,去县里寄宿,半个月放一次假。一开始妈妈还没有出去打工,我记得我会每天第一个冲出宿舍大楼给妈妈打电话,夏天早上五点多,冬天六点多。那时候还是IC卡和200卡的公共电话,学校还没有多少台,后来毕业的时候倒是到处增加了不少,现在大概也用不上了。每天早上起床铃一响,就迅速弹起来洗漱奔跑着去电话亭给妈妈打电话。每次接通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都很开心。后来,以及现在,大概没有当初那种满足和喜悦了,那是一个少年对妈妈的依恋。

    第六个记忆呢,大概是高三毕业吧。那年妈妈在一个私人钢丝球场做工,我高考后也去了,和妈妈一起做。工作很累,早上七点多做到晚上八九点,计件算钱,我和妈妈两个人一个月也才大概三千多。早餐是自己解决,妈妈甚至舍不得买一个包子吃,却总是给我还有买牛奶。中午妈妈也不休息,却总是让我休息。晚上结束一天劳作后,还要帮我洗衣服。现在想想,那两个月大概也是我记事懂事以来和妈妈共同相处时间最长的了,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真让人怀念。每天也很简单地体力活,枯燥而乏味,但现在看来却是最幸福不过的了,没有那么多心事和担忧,没有那么多心思和做作。还有妈妈陪伴。

    其他的记忆呢。就是妈妈真的一天一天老了。头发不知不觉就白了。但回家因为有妈妈在还是很多的挂念和留恋。回到家就是什么都不要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有所愧疚但总是肆意的享受着妈妈的关心和爱。很简单,也让人迷醉,或者说消沉的乡下满足生活,让人忘记外面的灯红酒绿,只有粗茶淡饭。大概前几年假期回家,晚上睡觉还迷迷糊糊感觉妈妈有进房间给我盖被子,因为没有装门还拿东西把门口挡住,怕风吹到我。

    妈妈最热衷的的事,就是回家了给我们炖各种汤。湘菜大概平常多以大火爆炒为主为主,重油多盐偏辣。炖、蒸、烤等烹饪方式用的很少,所以炖汤在妈妈看来就是很补的。一般是炖排骨、炖鸡。炖排骨的话有时放桂圆红枣,有时放淮山、有时放玉米(去年过年回家居然还吃到了妈妈七八月种的玉米),有时放白莲子;炖鸡呢,一般是清炖骨头多的部分,鸡胸肉鸡腿肉拿来炒着下炖汤,有时炖汤也配中药。其余呢,大概是会配去湿药炖鸡蛋或者鸭蛋,说是可以去掉体内湿气。要不然呢,就直接煮好几个水煮蛋或者下面的时候煎两个荷包蛋。啊哈,早上千呼万唤才起床,吃到一碗下面卧着荷包蛋的清水面都很是满足。

    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是由于早年劳作过度的缘故。那时候,爸爸在外面务工,家里田里土里所有活都是妈妈一个人的。妈妈喜欢倾诉她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难,每次周而复始,每次我都静静听着,但有时候也会不耐烦的打断她。那些过往的苦难我显然是无从得知的,但最后只有什么呢,只有历史。谁能去责怪历史呢。我时常担心妈妈有一日病倒,而我还无能为力。去年陪妈妈去医院检查,药拿了一堆,X/CT检查却总是没有病因,只是莫名的疼痛或者肿胀。近几日,又听姐说妈妈要去医院看病。希望不要有事。我想着给妈妈买一些保险,但姐说他们年龄大了,体检不好过了。

    妈妈今年在家忙着带外孙女,我想她当年也是这样带我和姐姐的。琪琪还没有一岁吧,八九个月,现在妈妈一个人带着在家。妈妈时不时会发个小视频到姐、姐夫、我、妈妈四个人的微信群里,昨天还发了张自拍。妈妈总是会想着法子给琪琪做吃的,反正是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炖着啊,蒸着啥的,每次都很有耐心的喂琪琪。有时候,琪琪不爱吃,把头撇过去,把勺子打掉拨开,妈妈总是会嘴里嘟囔着一些话,然后很有耐心的喂。有时候,琪琪会哭,姐呢哄一下就不耐烦了,只有妈妈每次上前抱到她自己怀里,哼着摇着哄琪琪睡觉。有时候啊,真担心妈妈身体熬坏,总感觉她睡眠不够,晚上等我们都睡了她才睡,都十一二点了,早上呢,起得很早,赶在我们没起来之前洗衣服、扫地,然后做早餐给我们。中午姐要午睡呢,妈妈又要带琪琪。现在妈妈一个人带琪琪,肯定睡眠更加不够了。不过啊,妈妈大概也乐在其中吧。

    近来啊,妈妈已经明着暗里叫我给她啊找媳妇了。

    2 对爸爸说的话

    爸爸啊,其实一直很少有交流啊。印象中,爸爸几乎长年在外务工,到后来,我初中开始寄宿,到现在,也就是暑假和过年的时候才会见一面了。有了手机后,大概一周还会打几个电话给爸爸。每次对话都是:爸爸,吃饭了吗?吃了,你吃了吗?吃了。还有啥事吗?没有。好。然后挂了。有时候会加问一句有没有打电话给妈妈。或者钱够不够花。现在依然是这样的对话。

    爸爸啊,是个木匠,是个木工,算是一个有门手艺的人了。村子里,爸爸那一代人要么是木工,要么是泥水匠,现在活络于各个都市大建筑工地上的也只有爸爸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了。我们这一辈的都去学挖掘机、电工之类的去了,要么就是直接出去打工。那个时代,正在过来。

    大概其实每个人渴望被人认可就是从渴望得到爸爸妈妈的爱开始的。我自然不例外。现在对爸爸最初的记忆就是渴望爸爸的爱和关注。大概是小学时吧,不知道是几年级,那时候爸爸做木材生意,要把收到的树拉倒锯木厂锯成橼木,再卖掉。那时候锯木厂就在我就读的小学对面。有一次我知道爸爸要来锯木厂加工木材,心里就一直在期待爸爸会不会来看看我。那时候真的没什么吃的,几乎没什么零食,但我好像很希望爸爸会买一点鸡蛋糕来。因为记得有一次姐姐生比还是啥爸爸就买了鸡蛋糕。应该是鸡蛋糕,我记得还是做成各种小动物形状的,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那样想吃的蛋糕。这是对脑海里对爸爸最初的记忆了。

    第二个关于爸爸的深刻记忆呢,是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得了甲肝,上面也有写到的。隔一两个月,要去县里人民医院抽血化验,拿药。每次都是爸爸跟我去,要空着肚子去,抽完血才能吃东西。还要去的很早,到县里抽完血有时候才八点多。爸爸会带我去吃一碗面,有一次还带我吃了一顿饺子。哈,那时候吃一碗面或者一顿饺子都很开心。有时,爸爸还会把他那一碗的肉或者鸡蛋给我。有时啊,爸爸会带我去县里的叔叔家或者另一个开店的表叔叔家。记得有一次我和爸爸在叔叔家把樟脑丸当零食吃了,吃到嘴里不对劲才发现,哈哈。

    第三个关于爸爸的深刻记忆呢。是小升初的时候,爸爸带着我去县里初中考试。报名是叔叔帮忙报的,好像也是做叔叔一个同事的车去的,但是那天车特别多,那路又很窄,堵在距离学校二三公里的地方动不了。爸爸带着我徒步走过去的。关于考试和其他并不记得了,但是记得爸爸带我回叔叔家是走的浮桥,现在已经新修了两座大桥了。那是六七月吧,反正很热,过了浮桥没走一会,爸爸问我吃不吃甜筒或者冰淇淋。当然吃啊,这在我想来是不可思议的,因为爸爸常年不在家和他平常一说话就很大声并且脸色很可怕的缘故,爸爸主动买吃的给我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后来,我和爸爸一人一个甜筒,我记得爸爸还牵着我的手。后来那条路,我上初中高中一个人走过很多遍,浮桥没有了,街道也变了,但那年夏天爸爸和我一起吃甜筒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

    第四个关于爸爸的深刻记忆,是初中的时候。初中寄宿,很多家长都会带着饭菜提着水果牛奶来看孩子。我想,我也是期待的,虽然心里很懂,爸爸妈妈没有时间来看我,我应该一个人过得很好,不要让他们担心。爸爸还真看过我几次,印象中只有两次,但应该不止。有一次是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应该是比较远的地方,到了县里后时间还早,就来了一趟学校。我清楚地记得爸爸买的水果是几个苹果、几个香蕉,还有几颗荔枝。怎么说呢,当时真的很开心,特别是看到有荔枝,虽然只有几颗,可能不到十颗吧。可能爸爸想让我尝尝,自己都没舍得吃吧。第二次爸爸来看我的记忆想起来就比较心酸了,或者说有些悲悯吧。那应该是奶奶有一年生日吧,我在校没有回家,爸爸下午就去工地,然后说给我送点菜,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最后,爸爸匆匆送到的是用塑料袋装着的一点点辣椒炒肉,大概半饭碗都没有。就是现在最普通的塑料袋装着的,讲道理的话那种塑料袋是不能用来这样装热的食物的,但那时谁会在意呢。红色的,油油的。让现在很多人看了大概会嫌弃甚至鄙夷吧。然而,重点是什么呢,那天一下课,我手里抓着那油乎乎的塑料袋,一只手里拿着碗,从教室飞奔往食堂,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想着有肉吃呢,即使那时候也有些嫌弃那个油乎乎的塑料袋,不过抵不住家里菜的香味。结果下楼梯的时候,塑料袋掉了,我赶紧去捡,现在想想还活着也是命大(后来初中学校发生一起下课踩踏事件,窒息死亡九个人)。一下课,大家在楼梯上飞奔,人又源源不断下来,红色的油乎乎的塑料袋已经被人踢着滚着不知道去哪里了,而我猫在人流中奋力的抓住了。等我拿到手的时候,那些油流出来的更多了,塑料袋外面还粘着沙粒灰尘,但我那晚还是把那一点点辣椒炒肉吃得很香。事后甚至现在,我想起这一幕都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

    第五个关于爸爸的记忆则是我一度想要写成小说的一个场景。也是高考毕业后和妈妈在那个钢丝厂打工时的记忆,那时候爸爸在同一个城市的工地上,但也要转好几趟公交车。有一天吧,应该是七月最热的那一阵子,和妈妈说去爸爸那里看看。那天,太阳很毒很辣,被太阳晒得心烦气躁,公交车都大概坐了二三个小时,到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十二点,爸爸其实还不到下工的点,十二点才下工。爸爸提前下工来公交站台接我和妈妈,太阳底下,远远地看到爸爸一身湿透了的工装,贴在身上,上面斑斑驳驳的印迹、水泥浆已经洗不掉了;黄色的安全帽依然戴在爸爸头上,显得有些大;手上拎着一个用来装开水的大可乐瓶,已经被开水烫的变形了,上面也是泥水斑驳;爸爸皮肤被晒得黝黑黝黑,是那种被太阳晒得过久导致的黑中带红;汗水更是像无数条小溪从头往下。我和妈妈朝爸爸迎上去,爸爸和相遇时,爸爸黝黑的脸却是完全展开的笑,问了第一句话:热吗。买个西瓜吃不。当时,差点泪水和汗水夹杂着出来,心头一阵心酸,哽咽着。

    爸爸带着我和妈妈走到他们吃饭的地方去的时候,附近工地的工人也下工了,三五成群,光着膀子的,提着冰啤酒的,有男的也有女的,就这样浩浩荡荡走往各自吃饭的地方。路上一片扬尘,但无人在意。那一溜都是小馆子或者搭建的临时棚户,有的人就拿着那种大钢碗蹲在路边吃。并不像现在工地上有的那种集装箱房或者临时瓦钢房。不过,爸爸他们吃饭的地方还好,外头是一间平房,刚好够摆两张桌子,里面是厨房和工头的房间。工头的老婆负责煮饭菜,大概负责十几个工人的伙食。据说还和我们家一个姑父有点亲戚关系,所以显得还算热情。爸爸说已经交代了我和妈妈要来,叫多煮些饭。到了吃饭的平房的时候,其他工人也陆陆续续下工来吃饭了,行头和爸爸无异,甚至还有几个和我一般年龄的小伙子夹杂其中,是不读书了跟着家里叔叔伯伯出来的,也有跟着老乡出来的。

    饭菜已经摆上桌了,碗是各人管各人的,各人吃完自己洗自己的。工头的老婆给我和妈妈每人一个和爸爸他们一样的碗和筷子,碗里面的漆已经掉了,露出黑色的铁锈。具体什么菜并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量不多,根本不足以十几个劳作了一上午的男子吃,大概味道也不尽人意。但是那个米饭我却是记忆犹新的。总说初中高中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吃,但那是什么样的米饭呢,黑乎乎的,还有米糠和水稻壳在里面,大概水又放多了,像一锅粥。天气那么热,屋里子风扇都没有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汗水都直流。十几个人吃饭,只有一个桌子,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夹了点菜蹲到外面台阶上去了,那里偶尔还有点热风夹杂着灰尘吹来。毫无食欲。我盛了半碗,倒了一点汤,想就着汤水饭也吃一点,因为早上吃得少还坐了这么久的车也很饿。但吃到最后实在难以下咽,走到外面偷偷倒掉了一点。也有几个工人把饭倒了。爸爸呢,爸爸根本就没来夹菜,他盛了一点饭,倒了泡在桶里的凉茶水进去,吃开水饭,并且也没有吃完,也倒了一点。吃完就把碗在外面的水龙头上冲了一下,蹲在外面抽烟去了,经过我的时候问我吃饱了没有。我想爸爸吃这么一点饭,怎么有力气支撑自己干一下午的活呢。我甚至担心他会低血糖或者突然晕倒。百般不是滋味。但,即使是这样的饭,这样的菜,这样的环境,也并不见工人们道半句不满意的话,大家只是把肚子填饱,谈着还有多少活可以干之类的话题。

    吃完饭,爸爸问我们要不要午睡一下。说着带着我和妈妈往前走,我想大概是工地,也就是那些未完成的毛坯房里,因为听说过有时候爸爸他们是这样住的。走之前,爸爸还把那个变形的大可乐瓶灌满凉茶水,下午上工要喝的。途径的一排平房里,有人家卖点冰啤酒、小零食之类的。爸爸问我要不要喝豆奶,说着进去买了3包豆奶,五毛钱一包的那种,大概其实就是冰糖水。给了我和妈妈各一袋,在那样热的天,喝点冰的东西的确会舒服一点,不过那个豆奶的味道怪怪的,不知道我当时喝完了没有。现在想起这些的记忆依然只有心酸和感慨,爸爸平时是绝不会去买豆奶喝的,只是看到我来了,这五毛钱一包的冰豆奶也算是一种很大的满足和奢侈了。

    跟着爸爸穿过了杂乱无章、到处扬尘四起的施工地,因为各种建筑材料和建筑垃圾的堆积,地面也被挖的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七拐八绕的才来到了一栋毛坯房里,爸爸他们住在二楼。我想要准确的描述那个场景有一些困难的。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躺着闲聊了。并没有床,只是一块木板架在几块砖头上而已,木板上一床芦苇席,梦中翻个身,砖头都可能散掉而被吓醒。蚊帐呢,有的挂了,有的没有挂,每个人木板上倒是有一个风扇,去的时候都在嗡嗡的转着。因为那楼是框架式结构,墙面都还没有砌,只有几根立柱算搭起一个房子的结构了,所以那是四面通风。地面上呢,全都是烟头,原本地面已经看不到了,被烟头覆盖了。还有几个工友是和老婆一起的,还在另外一间房间里用电磁炉做饭。水呢,也没有,要去另外一栋楼的一楼提。我和妈妈坐在爸爸床(木板)上,生怕木板承受不了重量垮掉或者滑落。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大声的说着话,打趣着爸爸。但无疑,每一个人都是友善的,都是真实的,汗水还在他们脸上流淌着,我感到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一方面惊叹爸爸生活做工环境的艰苦,一方面也感慨自己的生活来之不易,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让爸爸不在这么辛苦。然而,过后呢,爸爸依然在那样的工地上辗转,而我则继续拿着爸爸的血汗钱在光亮舒适的环境下感慨生活没有意义。所以,我时而觉得,每个人在世上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来源于任何一个其他个体对另一个个体的无能为力,没有办法改变另一个人。爸爸的生活和世界,与我的相比,总也融合不到一起去了。但我们却又这样不得不有一种联系在里面。

    为不耽误爸爸午休以及下午的上工,我和妈妈坐了一下就打算回去了。爸爸执意要送我们上公交车,并且要买一个西瓜让我和妈妈带回去。我怏怏的说不用不用,心里实在是说不出话来。爸爸一直等到公交车开走,他才往回走,并约定过几天他会来我和妈妈那里。坐在车上,窗外烈日依旧,不断有人上车下车,也有提着大包小包的民工,也有这个城市的精装白领。窗外似乎飞过一个什么,我觉得思绪跟着它飞走了。一路都难以平静。那时,我就很想写点什么,但我知道我写不出心中所想,到了今天,依然没有办法写出来。但总归是写了点什么。

    并不是那么清晰,但我也还是想记一记的。其实不知道是高中时期的记忆还是大学时期的记忆了,应该是大一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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