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是怀着无比怨恨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与其说是怨恨,倒不如说是嫉妒吧。倘若可以,我是绝不想和先生有任何交集的,不过这样想来,我同先生本来就是存在某种联系的。
我的妻子,更正一下,我死去的妻子,就是你口中的惠子,与世长辞了。想必先生心知肚明吧,先生更明白,妻子是因为先生您才死去的。
妻子爱慕别的男人,本就让我感到难堪,因为别的男人死去,更让我觉得悲痛,细细想来,竟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为妻子的去世难过,还是因为妻子心属先生而死而感到悲痛。
先生是因为出差才留宿我家的,刚见到先生时,确实被先生的稳重得体所吸引,妻子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仰慕先生的吧,而余下的事我不想在信中一一道来,先生自然也明白。只是想来,自己竟觉得不堪,不堪的缘故是明明清楚看到了一些东西却没有制止,亲眼目睹妻子欢愉在别人的床榻之上,更可悲的是自己明明不愿看到,却怔在那里,月光下噙着泪水用手使劲掩着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翌日,还笑着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着只要再忍受几日,我的妻子,还是我的妻子。又或者是怕说出后会失去妻子,倘若那时说出来的话,纵使…失去了妻子,如今也能再看到妻子的笑靥吧。
可,妻子确确实实死去了啊,先生走的时候将公文包落到了家,想着是先生的东西,应该十分重要,就立刻让妻子给先生送了过去,就这样——妻子被一辆迎面而来的汽车活活撞死了。
这样说的话。妻子的死也有一丝我的缘故了,因为是我让妻子送的东西,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妻子并非全是因为先生而死去的。悲痛之余,竟有一丝感激与庆幸,这样用尽全力的在妻子的死因中剥刮出残存的不堪的认同感。我想我实在不配做人吧。所以也不配做吾妻之夫吧。
所以……先生,这封信不仅仅是满怀责备的斥责信,也是同这个世界全部交代的辞别信。
想着要先给妻子办完葬礼才是,可一旦回想之前的半分种种,就算死去也会残留一丝怨气吧。妻子的葬礼,先生并没有来,就算死后也没有见到先生,我们双双,皆因先生不得好死。
而先生呢?
先生是因为繁忙的公事而错失妻子的葬礼吗?又或者正是一直以来通达专注于公事才造就了这样一个稳重得体的先生吗?稳重?得体?果真是这样吗? 我想。哪怕怀有半分稳重亦或半分得体,也不会给妻子发生那种事吧。
再重申一遍,正是先生,妻子才意外遇故,更正,妻子才遇故,也是先生,我也不久离开人世,而先生会怀有半分歉意吗?
我想,正是先生怀揣着巨大的歉意才不敢来妻子的葬礼的。妻子在送公文包时我也悄悄尾随,本是怕妻子做出别的事,正是这样才亲眼目睹了妻子的死去。
没错,是先生亲自杀害了我的妻子啊。妻子匆忙给先生送东西却怀着错愕与不甘离开人世的。我分明看到——那辆迎面而来的汽车上,坐的是先生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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