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李萍儿,是在天津,而不是在千古奇书《金瓶梅》里。
天津这个城市,给我的印象不错——从火车站出来,可直接换乘地铁,不用重复安检,这点令我心生好感。何况,这里还保留着不少老的街区和房子,让城市显得不再局促和匆忙,这也成为我喜欢它的理由。
那天早饭后,我在五大道一带胡乱转悠,欣赏着民国留下的老宅,想拍几张照片,又似乎伸不出手来,天太冷了。正走着,有位中年大姐迎过来,递上一张小卡片,我瞄了一眼,上面印着美女头像,还有一行文字:蛋蛋的疼,蛋蛋的忧伤……以为是招嫖的,就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接下来没走几步,又有三位大姐围过来,递上三种不同的美女卡片,说是让我扫上面的二维码,帮她们完成任务。看来都是地道的本地人,天津话说得有滋有味儿,好听。我明白了,她们是替一家男科医院发广告,根据客人扫码的数量来发工资。用她们自己的话讲,在家没事干,出来挣个小钱。
说心里话,我很佩服中国百姓自救的本领,尤其是底层的这些女子,为着养家和孩子,做着各种辛酸而微不足道的付出,但其意义有可能是重大的,也许很多家庭就是由这些卑微的付出而撑起的。
三位大姐都挺开朗,还站在那里跟我聊了会天,介绍了附近的建筑和风土人情,并交待我要多拍照片。我也依她们的吩咐,分别给她们扫了码。然后,我觉得确实冷得受不住了,就往回旅馆的方向走。
路上,很快有三位姑娘加我的微信,却只有李萍儿跟我打招呼。她自报家门,是天津某男科医院的大夫,问我有什么问题吗?我知道,实际上就是问我有什么毛病?我想起小卡片上的广告,便答道:“蛋蛋的疼,蛋蛋的忧伤。”
“哈哈,您说话可真有意思。您是睪丸疼吗?怎么疼的?有没有灼热感?多久了?您是怎么发现自己有这个问题的?”她接着问。
“怎么发现?猜的。”我说。
“猜的?”她表示狐疑,“你自己的毛病,怎么会是猜的?”
“不是你们的小广告上印的吗?蛋蛋的疼,蛋蛋的忧伤……”
“噢,这样啊。”听对方的口吻,医院让人发的小广告她并不知情,至少不知道上面印了些什么。不过,她还是接着话茬儿说:
“像你们男人,长期开车或骑自行车,前列腺很容易有炎症,会影响到性功能。你可以抽空来我们医院,我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然后制定全套的治疗和提升的方案,让你重振男性雄风。”
说到男性雄风,我马上想到野地里交配的公狗——记得我小的时候,村子里养狗的比较多,狗狗们寻欢作乐的时候,先是公狗趴到母狗的背上,这时会有好事者,可能觉得光天华日之下这种苟且是伤风败俗,就去驱赶它们,狗狗受到惊吓,想要逃窜,却发现那东西锁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两条狗背对背,,用力地撕扯着,疼得嗷嗷乱叫,着实令人同情。
十年前的某段时光,我的心灵比较困顿——知其死不知魂归何处,不解生之意,故有所虑也!于是,便到佛教那里去寻求慰藉,那天从寺院出来,路过一片麦田,看到两条狗正在交配,旁若无狗,很是专注。我只瞥了一眼,便扭过头来,装做专心开车的样子。因为,我的汽车后座上还坐着两位女士,况且她们还是我亲近佛教的领路人。
后排座上的两位女士,一位是武警总队文工团的独唱演员,后来远嫁法国巴黎,并生下一堆孩子,算是小媳妇儿吧;另一位则是未婚姑娘,而且似乎感情经历也很少。在我的印象中,同龄的姑娘中像她这样历史清白的凤毛鳞角,也许饮食男女的事情,在她那里还是个空白。
很显然,小媳妇儿也注意到麦田里有两条狗的丑事,就兴奋地冲着那姑娘嚷嚷:“……快看、快看呀。”然后,那姑娘可能是扭脸看到了,我听见她说;“干嘛嘞是?恶心人。”这种少见多怪的腔调,令小媳妇儿颇不以为然,她厉声斥责道:“什么恶心人?这多正常啊,你将来结了婚也免不了这样。”这倒是句实在话,可惜又过去这么多年,那姑娘依然没有恋爱和结婚,而且后来又淡出了佛教界,也许是把庙里那点事弄明白了吧?
这里有个典故:当年我开古玩店的时侯,有位光头青年到我店里,自称河南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到焦作某山上的寺院做了住持,也算年轻有为。过了段时间,看他光顾小店比较频繁,我便嘲笑他不务正业。他替自己辩解道:“你不知道吗?我已经还俗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庙里那点事,我已经整明白了,没意思,不去了。”靠,这货真是个奇葩,别人好不容易看破红尘,这年轻人倒好,早早把寺院看破,了不得呀。
至于我,充其量只能算是寺院及佛教用品的消费者。有几年的时光,我差不多每个月去一次寺院,跟我熟悉的和尚朋友喝茶聊天,每次奉上两百大洋,逢年过节就加码到五百元——自前年开始,我就不再执着了,什么事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像是个随性的人。寺院不怎么去了,欢场更不去了,闲暇时更愿意到田间地头,去看山川、树木和庄稼。逛悠得多了,野地里狗狗们苟且的场景还是可以遇到,但已见怪不怪,两条不同性别的狗情之所至,你情我愿,关你们人类屁事!对吧?
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是打年轻过来的,大抵也都有过荒唐的时光和难以启齿的过去。而我,是不是个例外呢?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如今这个问题已失去探讨的价值——我们这种小百姓在别人的眼里如同草芥,谁会在乎你做过什么或没做什么?当然,每个人对自己的过去是很健忘的,每个人也很容易原谅自己的过去……这是件好事,人毕竟是要向前生活而不是向后回顾的。
一般而言,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多少会有些激动人心的经历,譬如说被人喜欢或被人惦记之类,甚至会有被人弄上床或把别人弄上床的经历。即便你是个收废品的,也有可能赢得一个拣破烂儿的青睐——如果青年时没有这样的经历,那并不代表高尚,只能说明你的人生比较悲催。读者,我说的对吧?
说白了,年轻的时候,不就是荷尔蒙分泌旺盛些吗?按弗洛伊德的说法,叫“力比多主宰一切”。但到了我老人家现在的年纪,激素水平自然会下降的——贼心贼胆都有时,可是贼没有了。怎么办?索性换个面貌做人,诚如知堂先生说的,恋爱是青年的事情,中年就要有中年的持重……近几年,我也就是这样过来的,还挺好。到了后半生,人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把自己洗白,然后才有颜面去见上帝。至少,我会这样觉得。
因此,这次到天津,托安贫乐道的大姐们之福,有幸在网络上结识年轻貌美的李萍儿,确实够得上幸运。况且,人家姑娘古道热肠,主动提出为我排忧解难,我怎不心生感激。说句心里话,即便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她说的那种毛病,按道理也应该到医院去跟人家姑娘见个面、道个谢,顺便说明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求得人家的谅解。无耐,我出来时已买过中午去唐山的车票,下午那边正有酒局等着我呢?且待下次吧。
戒色之后,便开始好酒了——噫嘻,津门艳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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