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2018.4.28

        今天，我一出门就遇到春天，即便春天不是专门为我而设，我也为此高兴，我看到花和花一样的女人，她们自然也不是为我而来。只是我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而是经历了六个月漫长的冬天，我和其他人一样，深受尽头的困扰，而期待一个开始，开始是局部的开始，一朵花，一个女人可以迎来自己的春天，而整个世界是配不上季节称谓的。

      我所惊叹和诧异的自然是局部的春天，或者局部的生命，待完善的美。如一片花瓣，一朵花枝，一席长发，一柄纤腰，一笔玉颈，一堆浅怨，一点樱唇，一段凝脂……。

        因为局部的美超越了束缚，局部战胜了整体，局部代表了野性与希望，恰好紫丁花朵的紫色就是脱离人类文化熏陶的野种，紫色的高贵也是元气未损的力量，与驯良截然相对的本色，她的高贵在于绝不屈从，自成自毁，带着贵族的决绝。就算仅仅为其象征，也值得我敬畏。

        其次，局部才有春天，一株树，当她独立于整个世界的时候，她才会绽放，而不是数万颗里面的其中一个，她的开花为种族的延续，随时准备着被狂风吹折，被麋鹿啃咬，被木工砍倒，你们谁，承认这就是春天带给他们的命运？就像某一种蛹，在地下等待十七年，在某个夜晚，用自己庞大的群体数目的牺牲，喂饱她们面对的天敌，在短短几天之间，完成交配，产卵死去，这不是春天，春天不会进行谋杀。

        我不会因为春天而迷醉，令我跪倒的，是美。是开花的美，青春的美，女人的美吗？不是，因为她们全都没有资格承受这种美，自然的秩序之美，一切都沐浴在智慧的序列中，呈现出美的形象，因为没有哪一个女人，哪一棵树知道他们自己如此之美，简直倾倒了整个世界，令所有残暴消弭于无形。

        而这时，阳光浪费于我的脊背，照射到空墙，可是令人伤悲的是，没有人觉得惊奇，需要欢呼和珍惜，我替自然感到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