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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写字楼里安装的是一体化中央空调，凉风从风口中吹出来，缭绕着阵阵薄雾。此时玲玲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太冷还是太热。只见她不安地在办公室门外坐着，那如临大敌的神情，仿佛正在等待的不是一次考核的结果，而是一个未知生死的判决。
和玲玲一起等候结果的还有另外几位同事，其中一位身形高大的男生，完完全全挡住了玲玲前方的目光。由于过于紧张，玲玲一改往日羞涩的态度，直勾勾地看着他。或许感受到玲玲的紧张，正在跟旁边同事聊天的阿强对着玲玲就是一笑，那如沐春光的样子，让玲玲看得炫目。在他的身上，有玲玲没有的自信，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这时阿强不知道跟旁边的同事说了什么，然后转过身，径直向她走来。玲玲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人影，几乎忘了呼吸。他极其自然地在玲玲旁白你坐了下来，转头看向她。
“怎么这么惊讶看着我？不认识我了吗？”
“没，没有。”玲玲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悄悄地从阿强的身边挪开。她还不喜欢二人如此亲近。
“不用紧张，等公布结果后，我有话跟你说。”面对玲玲疑惑的眼神，阿强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好事，不管考核成没成，有我在，放心。”然后对玲玲眨了眨眼睛，便起身走了。留着呆坐在原地的玲玲，一脸通红。
就在一周以前，玲玲跟同期的同事进行了第三次月度考试。前两个月的考试她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那两次月考，说是考核，其实主要还是看工作成效，纸质答卷不过都是些业务常识，并不困难。
不过这第三个月的考核就不一样了，关乎能否在办事处留职转正。除了常规的绩效考核外，还会多一重主管面考，针对这三个月的方方面面进行实时应对。
尽管主管有说，领导大都是走走过场，并不会为难他们，可玲玲却一点也放松不了。
玲玲的单位属于外事办事处，客人来自全世界。玲玲所在的部门主要接待的是日本友人。大学里玲玲专修的虽然是日语，但却不是商务应用。在她进入办事处的第一天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原本说只需要文书工作的岗位还有电话客服工作。玲玲性格内向，读书的时候就很少跟人交流。每次只要一紧张，就会卡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客户着急，说的语速变得飞快，让玲玲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很多时候大家看着她拿着话筒发呆，而话筒那头的人话一直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听，旁边的人看着都为她着急。根本来不及应对。好几次在玲玲不止所措的时候，都是阿强主动接过话筒，帮她解决，玲玲对他是既喜欢，又崇拜。
工作了一段期间，玲玲发现自己在学校里的各种成绩，在实际交流面前一文不值。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浩瀚无边的大海，实际应用太重要了，那是看书学习无法比拟的。
当初进入这里考的就是笔试，玲玲毫不费力就进来了。同班同学知道后都羡慕她这开挂的人生。可面对如今的实际工作，她却死板得一塌糊涂。一时间竟是比同期进来的人落后不少。
玲玲虽然性格内向，但其实内心是个要强的孩子。当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她就马上奋起直追。入职三个月以来，玲玲每天起早贪黑。早上六点半不到就来到办事处，下午四点半下班后硬是待到七点多才离开。她拿了过往的电话录音来听，不断地学习前辈们的语气语调，以及回答问题的方法技巧。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玲玲的商务对话好了不止一点点，应对一般业务已经完全收放自如，组长开会时多次表扬了她。每到那时候，玲玲总是不吭声。
反而是阿强，他在组里一向都是耀眼的存在。进入办事处的第一天，玲玲便注意到他了。白净的皮肤，挺直的腰板，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跟周围的同事总能打成一片。平时工作小憩，中午吃饭，在他身边都有一班同事说说笑笑，那种与人交流的自然，让玲玲只能站在别处仰望。
阿强跟玲玲同时入职，同期接受培训。虽然只是一起工作了短短的三个月，可是他们两个专业的相近，语言共通，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加上的座位挨得近，阿强每次看到玲玲坐着发呆，总会主动过去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而玲玲则每次都是羞红了脸摇摇头。她不是工作上遇到困难，只是习惯性在没有工作的时候发呆。不过玲玲喜欢跟阿强的每一次接触。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是一股爽朗的味道。
日语是个小语种，办事处的业务虽然很多，可是毕竟面对的多数是英语客户，所以英语类专业的人比较吃香。日本人通常排外，会外语的人很少，才会有她们这个专门的日语小组。组长曾经在开会的时候不止一次对他们说，三个月后只会转正一人，另外的人就要转岗或者承接其它的业务。也就是说，如果玲玲转正，阿强就不可以；要是阿强转正，玲玲则要转岗……为此，玲玲很是矛盾。
玲玲可以肯定阿强是对她有感觉的，本就健谈的阿强，时常有意无意过来跟她聊上一两句。她也喜欢他，对别的同事只是点头摇头，对着阿强会有微笑。大家看着彼此的眼神都有点意思，只是不管是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不过他们不明说，不代表旁人看不出。阿强活泼、幽默，玲玲文静、内向；阿强做事认真顾大局，玲玲则细致谨慎思考全面。两人年纪相仿，学历相当，能力也各有所长，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两个人不在一个岗位了，会不会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什么影响。
玲玲的爸妈原来就是在一个单位，后来因为制度上有不成文规定，不鼓励同办公室恋爱，她的妈妈只能为了爸爸而放弃自己原来的岗位。现在玲玲的妈妈每次说起这事，都恨得牙痒痒，直说那时候爸爸对她不公平，让她为了爱情牺牲了自己的事业。
玲玲不知道办事处是否也有同样的规定，但是她不想因为这个而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要是两个只能进一个，她拿不准到底是想阿强进，还是自己进。她的心里有点矛盾。
玲玲本想着等工作稳定下来，再慢慢谈感情。可现在看来，要是最后她没有留下来，好像也并不太想继续这段感情了。毕竟，她也是有自尊的。谁愿意一直以失败者的姿态出现在另一半身边？可是另一方面，她有想阿强能留下来，毕竟要是以后俩人真的在一起，阿强也需要这份稳定的工资。玲玲想着，心中很是矛盾。
眼看阿强已经进去考核室快半个小时，两个只能留一个，两个只能留一个......玲玲心里不停地喊着，手心都快被指甲掐出血来。
“玲玲，你可以进去了。”阿强终于出来，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他神秘兮兮地说：“刚刚考官问，如果我们两个只能留一个，我会选择谁，你猜我怎么回答？”
“你怎么回答？”玲玲傻傻地问。
“我说，我希望我们都能留下来！我说我们是一体的，两个缺一不可，你看我是不是回答得很完美？”阿强向我眨了眨眼。
“嗯嗯，要是问我，我也这么回答！”
“好！玲玲，等你考核完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阿强看着玲玲，目光灼热，玲玲的心“噗噗”直跳。
深呼吸，玲玲进入考核室，只见对面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外事部的大领导，左边是人事部的小李，右边则是玲玲的直属主管英姐。三位考官一字排开，偌大的会议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局促得很。
玲玲低着头，双手轻轻拉开最靠近门口的一张椅子，慢慢坐下。目光顺着双手，望向对面的其中一双手。那手细瘦白嫩，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着白光，十分夺目。玲玲在想，这么昂贵戒指到底要多少钱呢？主管好厉害啊，买得起这么贵的珠宝，玲玲心里很是羡慕。
“老师们下午好。”玲玲收敛心神，用纯正的日语向主考官问好。她低着头，看不到三位面试官面面相觑了一下。
大领导眼角抬了抬，示意英姐提问，英姐侧头，像是咨询大领导的意见。看到了她默许地点头后，英姐干咳了两声，也同样用纯正的日语跟玲玲对答了起来。
两人交流了十多分钟后，玲玲的语速开始快了起来。她发现英姐问的大部分都是她平时应对客户的问题。这三个月，她都不知道实操了多少遍，有的问题虽然她没有遇过，但是在一开始自己听以往前辈的录音时有知道，所以越说她的信心就越大。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原来一进门就低着的头也已经慢慢抬了起来。面对三位主考官的瞳孔，玲玲应付得游刃有余，甚至泛起了职业的微笑，就像平时面对客户一样。她还记得英姐说过，虽然电话时，客户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要是你在笑，对方也会能感觉得到，所以玲玲在接听电话时，一直脸部会保持笑容。
十五分钟后，三位主考官对玲玲的应对都非常满意。
终于问到最后一条问题。
“玲玲，我知道你和阿强的关系不错……咳咳，要是最后办事处只留下了你，我想知道你会有什么感觉？”
玲玲心中“咯噔”了一下。最后一题怎么跟阿强刚刚的不一样？该怎么回答呢？
她当然想跟阿强一起工作，但是如果工作名额只有一个，那么会不会给阿强比较好？
但是说实话，玲玲自己也想留下来。在这三个月里，她用心付出了很多，她也很喜欢这份跟专业对口的工作。要是听从自己的心里所想，她希望那个名额可以是自己。不过要是自己这么说，阿强会觉得她很自私？那他们的感情岂不是要无疾而终？
“玲玲？”英姐看她愣住了，叫了她一下。
“对不起，我在思考。我当然想我们可以一起工作，毕竟我跟他其实还挺合得来的。但是我也知道公司有公司的决定，如果只能留一个……”玲玲顿了顿，然后坚定地说，“如果只能留一个，我希望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会努力的！”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玲玲想，自己也要为自己打算。自己要是能有稳定的工作，相信阿强也会满意的。他的能力比自己强，万一不在这里，也许有更好的出路。不像她，她可能错过了这个村，就找不到另外的一家店了，于是她最后选择了自己。
三位主管互相看了一眼，再次满意地点点头。
“好好干，好好处理个人的感情。”第二天，公告结果出来，留任的果然是玲玲。
“英姐，我想知道，真的只能留一个吗？”玲玲在英姐办公室办着转正手续。人事部的小陈一边整理文书，一边偷偷瞄了瞄玲玲。
“确实只有一个可以转正，但是也不代表不要他，他只是延长试用期而已，到六个月还有一次考核，你们签的是三年合同。”
“那就好。”玲玲笑着出了英姐的办公室。
阿强看到了，愤怒地过来跟玲玲说：“英姐有说什么吗？是不是搞错了？我不应该没有转正呀？”
“或许领导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呢。但是英姐说了，你只是延长试用期，还是有机会的呢！”玲玲边笑边走说。
“又要多三个月！试用期本就是免费劳工，如果只能转一个，也也应该先转我呀……”玲玲转头，邹着眉头看着阿强。
阿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说：“我的意思是，我应该能力在你之上，毕竟你有时候也需要我帮忙是不是？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的考核标准！”
玲玲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虽然没有阿强那么风趣幽默，但是自己做事认真，交代的工作总是能按时完成保证不出错，她的业务能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为什么只能一个转正的时候不能是她呢？玲玲倒也不再说什么安慰阿强，反正最终决定权她无法左右。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考核后有话要和我说吗？”玲玲一脸期待地看着阿强。
阿强看着玲玲，脸上忽然不自然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太记得了。”说完便继续跟其他同事继续义愤填膺地诉说着不满。那些男同事们一边讨论，一边用怀疑的眼神时不时看向看向玲玲，让玲玲很不自在。她最终只能假装忙碌工作，不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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