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

 

                        ——宣宣

2017年5月11日，北京时间凌晨5点58分，新疆喀什，海拔4千米的帕米尔高原上的一个小县城，塔县，发生了5.5级地震。而在熟睡中的我们，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惊恐万分的我们立马跑出宾馆外的空地上。夜空，那么深邃，那么宁静。而此时，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闪烁的警灯像一道的刀光，划破了幽蓝的夜空。

逃出宾馆在空地上等待着的宾客中有来自乌鲁木齐的，有来自深圳的，有来自广州的，天南海北的，或出差，或旅游的。大家三三俩俩的说着话，却都说从未听说过高原县城有过一次半次的地震经历，刚才的震动吓着了半夜熟睡的我们。又等待了许久，大家都确定了没有余震，才慢慢地散了，各自回房间休息......

塔县的早晨是在北京时间8点，我们在宾馆里吃着自助早餐，只见来自八方的朋友们，一一打电话回家道平安。高原上的太阳那么的耀眼，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面前摆着水煮鸡蛋、馕饼、白粥，感恩我们都还活着，早晨还能吃个暖心早餐！

一同前来的深圳民政局领导和社工们，立即行动，购置食品、水前往震中灾区。而我和助理两人，收拾行李，马上回到原住处。塔县县城不大，从宾馆走回民政局的宿舍大约需要15分钟，而坐的士，也不过花5块钱而已。我俩拖着厚重的行李箱，虽知道近，可就是没有力气再走动了，打了的士回到原住处。原住处是当地民政局的办公地点，后面有一栋深圳援建的楼房，里面还住着几个孤寡老人。前两日我们刚搬进来住的时候，进出都能看见几个塔吉克族老人家坐在院子晒太阳，我们每次见面都打招呼，爷爷奶奶说塔吉克语，我们就讲普通话。我们出门了，跟爷爷奶奶摆手说“拜拜”，我们回来了，爷爷奶奶就跟我们招手，像是说着“欢迎回来”。

这天早上，经历了凌晨的地震，我们回到了民政局宿舍里，空地上有民政局的几个工作人员准备好了救灾物资在原地待命。爷爷奶奶几个坐在花基上，阳光依旧明亮刺眼，把他们的影子晒得斜斜的落在花基上，他们的身子和影子似乎重叠在一起了。远处的雪山朦胧一片，灰灰的一片，不见了昨日蓝的通透的天儿。

见到爷爷奶奶们，依旧是很亲切的互相打着招呼。因为语言不通，我只能用肢体语言告诉奶奶：（动作）“我们在睡觉，突然震动了，然后摸着自己的小心脏。”爷爷奶奶们大概知道了我说的什么意思，奶奶示意我坐到她身旁，然后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句，应该是安慰我的话。坐我身旁的爷爷今年有80多岁了，爷爷也拍拍的我的手安慰我。突然想起了两日前初次见到老人家在晒太阳时那安详的模样，当时却没有拍照。现在，老人们都在一起，我便要求助理帮我们合影一张。爷爷奶奶知道我要跟他们合影，好开心的答应了，然后三个爷爷很正经的摆好姿势（把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睛看镜头，奶奶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巾，弄了弄她的花裙子，然后再靠近我，我拉着她的手，她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拍了好几张照片，戴眼镜的爷爷提出要看我的手机，我把照片拉出来放大给爷爷看，这位80多岁的老人家，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照片，笑了。然后给另外的爷爷奶奶看，奶奶笑的更开心了。有一个老人家稍微腼腆一些，但是也认真的看着照片，然后嘴里嘀咕了几句，几个老人说了几句，都向我竖起了大拇指，看表情，老人家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哒。戴眼镜的爷爷看完，把手机还给我，然后问我几点钟，我伸出手来给他看手表，他看了手表又看了看远处，再次提出要看我的手机照片，我再一次拿出手机相册拉大照片给他看，他再次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爷爷满意的表情，我的内心一阵小激动，当时很想把照片打印出来送给爷爷奶奶们。可是，民政局的办公大楼都被地震震裂了，暂时封锁不能进入。就算能进入，高原上也未必有先进的办公设备！

日头越来越猛烈，经不住折腾的平原孩子想回宿舍休息会儿，刚敷上面膜，外面又有人冲进来，扶着爷爷奶奶们往外跑。天啊！余震来了，我们俩刚躺下，又拿着外套就往外冲，戴眼镜的爷爷腿脚不便，穿花裙子的奶奶眼神不好......我们冲上去就扶着老人家往空地上去。

空地上，我们望见远处的雪山，原本清晰的山轮廓被雪雨蒙蔽了，日头被乌云遮挡了，气压很低，低的让原本就稀薄的空气更加稀缺。我们在原地等待着消息，不时传来的是坏消息，50年一遇的塔县地震，让房屋倒塌了，让人失去了生命。中午12点左右，深圳民政局的领导和社工们从灾区回来，要带上我们俩一起下山回喀什。我俩把食物、水留下给老人们，一一拥抱后坐上下山的车。从塔县下山到喀什，山路蜿蜒曲折，大约需要行驶5个多小时。由于地震原因，我们在下山路上，遇到沙尘暴和雪雨。途径圣湖，司机指引我们下车，用容器盛些圣水洗手、祈祷。我们一行人一同下了车，去到湖边。天就下起了雪雨，一阵烈风刮来，脸上都疼的。用圣水洗过手后，我在湖边上双手合十祈祷，但愿天佑塔县！塔县人民平安！

汽车继续颠簸下山，路上见到不少上山救援的部队，还有各单位救援物资的货车纷纷赶往塔县。途径一向平静如镜的白沙湖，今日都泛起白白的波浪，想必是惊动了沙僧，连湖水的颜色都变了，变了煞是吓人！

平安回到喀什，那几日住在酒店里，每日凌晨北京时间6点左右，便自动惊醒，想必是，地震后遗症。

我和助理平安回到广州家中。时隔半月有多，仍有时想起塔县的几个爷爷奶奶，想去了戴眼镜爷爷手拿着手机仔细端详时的神情。我想起了不知谁说过的，高原上的人的寿命平均58岁，爷爷能活到80几岁，已经很长寿了。另外，塔县高处海波4000多米的帕米尔高原上，一切生活所需的物资都是从山下拉上山的。所在，在那高原上，物资匮乏，人民生活水平低，戴眼镜的爷爷有可能从未曾拍过一张像样的照片......

时隔半月多，塔县应该恢复了正常工作生产了。

七月，我和助理会再次踏上新疆之路。此行，我们会带上文具、书籍、相机、相纸和打印机一同前往塔县，为老人、孩子们拍照，为他们记录下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宣宣：独立电影制片人，微电影导演。5月9日，前往塔县取景，筹备援疆社工微电影，5月11日凌晨睡梦中，遇到5.5级地震，距离震中大约50公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