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叶知秋冷
10 零上两度的雪
接下来的路,夏青荷心里踏实,既然不会留下痕迹,也就无所谓轻重,由着性子迈步,大小长短、全在一念间。一个人的路,好自由,虽然没走主干道,却知道畅通无阻,这一站走的轻松,速度也快,不知不觉就看到,紫荆山东里路的站牌。
离站牌十多米,夏青荷往右拐,西去路上,雪不再那么急促,楼梯口、夏青荷再次打落满身雪,平神定气后才缓步上楼。楼层之间的转角,终于可以与雪相望,那份安然和满足,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在别人家里找幸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痴人做梦。
手刚到门上,季满林就出现在眼前,笑着打量她,屋子里好安静,只听到对方的呼吸。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扇门,夏青荷心就怯怯。轻手轻脚进去,除了灯光,客厅再无他人:
“王姨和叔叔呢,这么大的雪,他们不会出去吧?”
“在卧室里呢,每次家里来客,他们都会在自己屋呆着,里面有电视,不会闷着他们。”
夏青荷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季满林解下她脖上的围巾,边往衣架上挂边说:
“又跑了几站路?让我好等,还以为你不来呢。”
“两站,这次、可不是下错车,我想看雪景,就多走了路。”
“知道你那性,喝瓶奶,出那么多汗,嘴里一定干,润润嗓子。”
季满林把营养快线递到她手里,转身回餐厅画板前,夏青荷一口气把奶喝完,跟着坐在对面椅子上,双脚落地,睁大眼睛看。他胳膊抬起落下,笔在画板上游走,那个调色盘,里面的颜料跟油漆差不多,只见他不时均色,拿起一张照片来回看:
“这是人家给的照片,出钱要油画,放大尺寸,没有创意,照着样子来。”
夕阳下,麦田金黄,零零落落割下的麦杆,隔三差五堆在田间,割麦子的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男人健壮,妇人妩媚,小孩活泼,老人稳重,好像一家子。看的出画已成型,似乎接近尾声了。
“想看整幅画,得一天时间,哪天你有时间,咱们到新房,或者去陈寨,让你看个够。”
“超市没有假期,我只能看半天,还老让加班,周末你们歇着闲逛,我得为你服务。”
“要我说,那么累,就别干了,换点什么不好,你又不是没事做。我的话还没收回,你可以考虑,自己开店还是在家码字,由你选。”
“我不会做生意,你的钱怕收不回来。我也没理由吃闲饭,吃白食、那多无赖呀。”
“呵,我想为你做点事,让你舒服些,怎么到你嘴里,就没好听的话。”
“不靠谱的事,还是少来,我不是冒险家,你也不是慈善机构。我很少做没把握的事,时间和精力也不允许。”
“你呀你,叫我说什么好,干么把自己整那么累,女人,能享福时且享受,照顾好自己是正道。努力呀拼搏,那不是你做的事?你能光鲜亮丽活着,为什么要以苦逼登场。”
“这是你打下的江山,我凭什么坐享其成。”
“我们在一起,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青荷,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有事没事,在旁边多对我笑笑,就是我最大的安慰。到了这种年龄,阅历让我看透一切,对什么都无所谓,只想有个人,在身边陪伴,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此时的心境。
也不是逼你表态,只是我的时间有限,不能一味等你,青荷呀,搬过来、有那么难么,居然让我等这么久、”
身后没有回答,屋里没了声音,季满林不想逼她太紧,只听画笔润色起落,和他走来走去的脚步。偶尔一回头,却发现夏青荷睡着了,头靠着椅背,额前发遮住半个脸,手扶着椅两边,双脚在地上摊成一个大。放下笔轻轻走过去,伸手拨开那层发,温顺的夏青荷就在眼前。
你呀你,干么那样犟,我把话说到这份上,怎么就不顺台阶下,在一起有那么难,看你发愁的样,好像、我是食人族。季满林稍稍弯下腰,头轻轻贴上前,嘴从额头到鼻尖,接着是夏青荷唇上,慢慢贴上去,只听她轻轻哼了声,俩人的舌头就搅在一起。
不知道缠绵多久,当夏青荷睁开眼时,俩人紧紧抱着对方,她好像吓了一跳,头极力往后撤,季满林赶紧松开,退后一步站直身子。
“青荷,咱们都是有孩子的人,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这很正常、你、不会介意吧。”
夏青荷说不出话,刚才迎合他,是你情我愿,还是男欢女爱的本能,说不清,好像在梦里,有人这么温柔抚慰,一时没把持住,随性而发。醒来、会不会像那雪片,把痕迹抹杀的一点不剩,生命像赶场,谁也不知道,下一出的戏,会在哪里出现。
伸手拨乱头发,让它盖住脸,夏青荷定下心神,又慌慌站起,窗外、天快黑了,还得赶公交车,再晚,怕没车。
“青荷,没车就别走了,小屋你又不是没住过。一会宇豪下学,咱出去吃。”
这个家,老的老,小的小,夏青荷、你要是没想好,别冒冒失失冲进来,再跌跌撞撞跑回去,惊着他们,伤了他们,谁心里都不会好。
我不知道,满林,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不知道你能留我多久,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因为天宇,突然就想回去,到那时,扔下你一家子,可怎么好?
“我回去吧,有晚班公交,不打扰叔叔王姨了。”
“那好吧,我送你,宇豪也该放学,顺便接接他。”
俩人并肩走出去,下楼来季满林在前,夏青荷在后,出楼梯她惊呆了,来时白花花一片,不过在楼里坐了两个小时,怎么就、看不到一点雪花了。那么厚的雪,谁的大手一挥,就把它们带走了,谁能?
夏青荷不相信,外面肯定是白雪茫茫,跑到季满林前面也不停,一口气跑到大路旁,马路上湿了地面,放眼望去,看不到一点白。
“怎么了,你跑这么快。”
“满林,不可能?我来时,可是白雪茫茫,厚的把脚能盖住。现在、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它们、去哪了,竟然、没留下一点痕迹!“
“嘿嘿,才九月底,温度高,雪来太早,不是她的世界,自然全部收回。”
夏青荷呆呆望着季满林的嘴,余音在耳边萦绕,她真想上前一步追问:这里、也不是我的世界,季满林,会不会我也像这场雪,飞娥扑火过来,被扼杀的一点不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