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代康熙年间,岭南有个茅思县。
县城里有个地痞外号叫牛皮鼓,他收罗了一帮打手,他们在城里胡作非为,敲诈勒索,强取保护费,当地人恨透了他们,却又惧怕他们。
城里除了牛皮鼓这伙人外,还有另一个帮派团伙,团伙头目外号叫辣菜头,这个团伙不仅敲诈勒索,拦路抢劫,还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
辣菜头认为,勒索抢劫,小偷小摸,得不了什么大钱,要干大的。于是,他想到了金铺,但如果在城里盗窃金铺,城里地方不大,他们定会被怀疑,被查出的风险就大,所以,他们打消了在城里盗窃的念头。
辣菜头想到了邻近的州县,经过派同伙到周边的州县去踩点后,他们瞄准了潜江州城里施兴安的金铺,伺机下手。
辣菜头挑选了四个人行动,由一个叫矮墩三的同伙做这次行动的头领。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矮墩三等四人到达潜江城里施家金铺门旁准备入屋时,突然听到金铺里面传来一声声抓贼的声音:“抓贼啊!抓贼啊!快来抓盗贼啊!”顿时里面响声一片,很快,四五个家丁手提着刀枪冲出门来。
外面的矮墩三等四人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来不及走开,就听到金铺里其中一个人说:“刚才我看到四个贼人,呐,他们还在那里,快去抓住他们!”
矮墩三等人看到家丁们向他们冲过来,他们只好拔腿就跑,否则,有理都说不清了。
随着抓贼的声音越来越多,出来抓贼的人就多了起来,矮墩三等人不熟悉路径,他们走进一条死胡同里,被追赶来的人逮住。
人们把矮墩三等四人带到衙府,衙府门开了,四人被带了进去,知州把他们关进牢狱里,下一天再审问他们。
第二天早上,衙府升堂后,施兴安金铺的人来了,向知州说明情由,知州叫人把昨晚抓到的四个人带上大堂来。
“你们好大胆!”知州对他们说:“谁叫你们偷窃施家的金首饰?你们把金首饰藏在哪里去了?快说出来!”
“大人,你听我说,我们没有偷施家人的金首饰,这是个误会。”矮墩三回答说。
“你胡说,”施家的一个家丁说:“我明明看到你们四人从大门走了出去,我们追出大门时,看到你们四人没命地逃跑,被我们抓住了,你们就想抵赖。”
“快说,你们到底把金首饰藏到哪里?”知州一再追问他们说。
“大人,我们确实没有偷窃施家的东西。”矮墩三说:“我们刚刚路过施家的大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传出抓贼抓贼的声音,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们想离开时,施家人出门看到了我们,就把我们当作盗贼抓了起来,望大人明断,不要冤枉我们啊!”
“放肆!不打你们是不会招的,每人给我打二十大板!”知州命令两边的皂隶说。
结果,矮墩三等四人被打得疼痛难忍,伤口肿胀起来,知州把他们关回牢狱里,然后对施家的人说:“这个案子不是那么简单,你们不能急,回去等候消息。”
却说茅思县地痞牛皮鼓早就有要盗窃潜江州施家金铺的阴谋,他们的行动正好是与辣菜头团伙行动的同一天,牛皮鼓派出四个同伙,由一个叫穆三的人带领。
那天晚上将近午夜时,他们比矮墩三等四人来早了一步,得手后走出大门时被发现,此时矮墩三他们刚好走到大门口,从而成了替死鬼。
当时,穆三等四人以为他们被追赶,慌忙逃出城外,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来过夜。
第二天一早,穆三对他们说:“我看这次收获不少,总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牛皮鼓嘛,我们要分掉一半,好吗?”
“好啊!”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说。
“这里不够安全,我们到山的那边去。”穆三说。
却说城里有个穷苦人家,主人叫豆豉二,他母亲被扭伤了脚,行走不得。
这天早上,他到附近的山上采点草药给母亲治病。
他刚上了山,就看到有四个人沿着他走的路上山来,他隐藏在浓密的草丛里,用手拨开草儿,看见他们有三个先走在一起,后面有一个尾随上来。
那四个人正是穆三等四人,穆三和两个同伙先上了山,他们在一块大石面上坐了下来,看到下面的另一个同伙慢悠悠地走上来,穆三对两个同伙说:“那家伙走得这么慢,我想,等他上来后把他干掉,然后,我们三人分掉一半金首饰,这样我们各得多一点,好吗?”
“好啊。”两人同样地回答说。
等到后面的那个同伙上来时,穆三从身上取出一把尖刀,一刀把那个同伙刺死,另两个同伙把死者的尸体拖到悬崖边,把他扔进草丛里。
分赃的时候,穆三从袋里取出一半金首饰来,一人分得一份,三人各自捡起自己的赃物时,突然,穆三站了起来,一个更恶毒的阴谋涌上了心头,他要独吞所有的赃物,又取出刀来刺向第二个受害者,第三个同伙见状,站起来想跑,又被他一刀捅杀。
穆三又把两人的尸体扔在悬崖边的草丛里,他把分摊出来的金首饰捡回原来的布袋子里,然后拿着布袋子走下山去。
看到这个情况,豆豉二知道问题大了,他跟随穆三下山而去。
穆三来到郊外的一家酒店,选个位置坐下来,他把布袋子放在身旁的一张桌子上,然后转头向柜面的酒保喊话,要一碗米酒、半斤牛肉、半斤猪肉和一碗米饭。
正在穆三和酒保对话时,在店外的豆豉二看得很清楚,他趁机走进店里拿了穆三身旁的布袋子,走了出去。
此时的穆三还蒙在鼓里,他得到酒肉后,便大吃大喝起来,忘了看身边的布袋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布袋子不见了,就像将要被杀的猪一样咆哮起来:“谁拿了我的布袋子?”
他看到对面的一个吃客看着他,他就像疯了一样走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说:“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布袋子?快把它交给我!”
“谁拿了你的布袋子,你疯了吗?”对方回答说。
“你敢嘴硬,我揍死你!”说着,一拳打向对方,对方也是个性急子,他还手和穆三对打起来。
此时穆三已失去理智,他从腰间取出尖刀,一刀刺向对方的心脏,对方倒地而死。
杀红了眼的穆三走出酒店时,看到前面有个人手拿着一个与他那个相似的布袋子,就朝那人追了上去,没等那人说话,就一刀把那人捅倒在地上。
穆三连杀了两人,却找不回布袋子,他又掉头回来找酒保,却不知酒保走跑到哪儿去了。
此时的现场,人们都走了,只剩下穆三和两具尸体,穆三口中还是不停地嘟嘟嚷嚷,带着一脸的哭相离开了酒店,朝西面而去。
有人到衙府报案,知州得知这个情况后,即刻带上几个衙役到达现场,报案人向知州说明此案的起因,是因为作案人在酒店喝酒时,他的布袋子被人偷走了,便误以为布袋子是被死者偷去,在争执过程中就用尖刀分别把两个人捅死,文书官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做了记录。
两天后,有人发现郊外山上有三具尸体,遂向知州报了案,知州又带着衙役到现场了解情况,却没有人知道这三人的死因。
回到衙府里,知州梳理一下案情,施家金铺被盗,一个布袋子、山上的三个死者和郊外酒店处的两个死者,是不是同一个人为了一个布袋子而先后把五个人杀害了呢?如果是,案犯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布袋里装的是盗来的金首饰呢?从而为金首饰杀了五个人?他还是不敢断定,只能作为一种猜想,怀疑。
却说穆三回到茅思县,心里总是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他不敢回到牛皮鼓那里,只好回家去。
第三天近中午时,一个同伙来到穆三的家,说牛皮鼓要他回到帮里,遂带着他去了。
穆三回到帮里,牛皮鼓问他情况怎么样,为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穆三不敢说真话,他编造谎言说:“那天晚上,我们四人走进金铺,眼看就要得手了,走到大门时被金铺的家丁发现,我们不得已和他们打斗,结果,三人被打死,只有我幸运逃出,由于心情不好,回到县里,先回家去调养几天,所以没来汇报情况。”
“这样的话,你就回去休息几天吧!”牛皮鼓对他说:“调节好心情再回来。”
穆三离开后,牛皮鼓想:穆三是个狡猾的人,他的话未必是真的,我要叫人到潜江州去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派出一个探子到潜江州去了解情况,探子受命去了。
几天后,探子回来了,他把得到的消息告诉给牛皮鼓,他说:“我在潜江城里打听到,在金铺被盗的那天晚上,有四个盗贼被官府抓了。第二天,在同一天时间里,死了五个人,有三个先死在山上,后两个死在一家酒店外,都是被人杀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干的,此案官府正在调查中。”
听了探子的回报,牛皮鼓肯定被抓的四人不是他的人,因为穆三回来了,但他怀疑杀人的事与穆三有关。
他找来穆三,把潜江州发生杀人案的事告诉给他,穆三支支吾吾,推说不知道,在牛皮鼓一再追问下,他仍然推脱说不知道此事。
在穆三的心里,他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法留在牛皮鼓的群里了,只要回到家,就离开他,离开茅思县,远走他乡。
却说辣菜头团伙那里,几天后不见派去的矮墩三等四人回来,辣菜头有点心焦了,他又叫另一个同伙到潜江州去打听情况,也得知消息和牛皮鼓派去的探子打听到的一样,辣菜头得到这个消息后,吃惊不小,他怀疑被抓的就是矮墩三等四人,他们可能要吃官司了。
就在这个时候,辣菜头的婶婶来找他,哭着向他诉说他的叔叔在潜江州被人杀害了。辣菜头听到这个消息,犹豫晴天霹雳,怒火心中烧。
辣菜头再问她,婶婶继续说:“据邻居回来告诉说,你叔叔是在一家酒店外被人用刀刺杀的。”说完,还是哭个不停。
这事传到了牛皮鼓那里,他想:杀人的事肯定与穆三有关。
为了保存自己以及这班兄弟,决定清除他。
就在穆三还没有离开之前,他叫人动手把穆三杀死。
天黑时,几个人把他的尸体用席裹住,然后搬运到山下,把他扔进一个土炕里,用泥土盖在上面,他们就离开了。
谁知这个行动被一个好事的人跟踪而去,明了一切。
第二天早上,那人想得到一点赏金,就把昨晚看到的一幕向知县报告,知县派人去把尸体挖了出来。
有人认出,死者是穆三。在潜江州酒店目睹杀人过程的人看了穆三的尸体,就确认他是那个杀人凶手。
官府通过了解,得知穆三是牛皮鼓同伙的人,知县就叫衙役把牛皮鼓带去问话,牛皮鼓不敢抵赖,就把原先派穆三等四人到潜江州盗窃金铺的事说出来,他说:“盗窃的具体情况我不知,穆三回来时只有他一个人,另外三个人失踪了,穆三没有说明情况,后来得知有人说在一家酒店外,有两个人被杀了,我怀疑他有事了。为了不影响我们这班兄弟,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把他杀了,谁知还是逃脱不了干系,唉,真倒霉。”
“你这样做够愚蠢,那是罪上加罪,你知道吗?”知县说。
为了深入调查穆三的案情,知县移文知会潜江州知州,知州得悉酒店凶杀案是茅思县的穆三所为,同时知道穆三等四人盗窃金铺,就推断山上的三个死者是穆三为了独吞赃物而把他们一个个地杀死的。他带着装有金首饰的布袋子下山后,在郊外的酒店里喝酒时,不慎布袋子被偷,从而误以为是那两个死者偷的,就把他俩杀了。
案情到了这一步,下一步要查出是谁偷走了布袋子,金首饰现在藏在哪里?这还是一个谜。
却说豆豉二偷走了穆三的布袋子后,回到家里把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首饰,他却不感到高兴,因为目睹五人因它而被杀,里面沾满了五个人的鲜血,他越想越感到害怕,不敢要这些东西了,他要把这些东西归还给施家失主。
一天晚上,他带着布袋子来到施家金铺门前,适逢里面走出一个家丁,豆豉二把布袋子交给他,然后说:“这是你们家的金首饰,我是在外面捡到的,物归原主。”说完就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施兴安得回失去的金首饰,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次日,施兴安到衙府,告诉知州,有人把被盗的金首饰交还给他了。
知州问他说:“那个交还金首饰的人是谁?”
“不知道,那个人归还金首饰后,没有说他是谁就走了。”施兴安回答说。
“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否则,案子还有没弄清楚之处,就不能结案。”知州对他说。
“有什么办法找到他呢?”他问知州说。
知州在施兴安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只需如此如此,定可把那人引出来。
第二天早上,施家金铺门口张贴了一张告示,上面说,为了答谢送金首饰回来给施家的人,施家愿意给那个人奖励十两银子,希望他见字后尽快来领取。
消息传到豆豉二那里,心想施家人真好,这样的奖励一定要去领取。他到达施家金铺时,便被两个家丁逮住,他们把他带到衙府。
在知州面前,他坦然地说出事情的经过,他说:“那天早上,我上山要找点草药,谁知刚上了山,就发现有四个人从山下走上山来,三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前三个人走到一块大石面上停了下来,待后面的那个走了上来,三人中一个稍高一点的人取出刀来把他捅死,另两个人把死者拖到悬崖边的草丛里。接着,他们蹲下来好像在分什么东西,稍高的人站起来又用刀分别把那两个人杀死,他又把那两个人的尸体拖到悬崖边的草丛里,然后把要分的东西放回布袋子里,随即拿起布袋子下了山。我好奇地跟踪他而去,他到郊外的一家酒店喝酒时,我趁他不注意,把放在旁边的布袋子拿走。后来他不见了布袋子,就与人发生争执,从而又先后杀了两个人。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那你为什么把偷到的金首饰交回给施家人呢?”知州问他说。
“回家后打开布袋子,看到里面全是金首饰,我并不感到高兴,因为我亲眼看到,为了这些东西,凶手杀害了五条生命,金首饰里沾满了五个人的鲜血,一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就害怕,我不敢要这些玩意,就把他归还给失主。”豆豉二回答说。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走对了。”知州对他说。
这出戏到这里就慢慢地降下了帷幕,金铺施兴安兑现承诺,给了豆豉二10两银子,被拘留的矮墩三等四人得以释放。
鉴于凶手穆三已死,知州不再追究他什么了,只是茅思县那边,知县给予杀死穆三的牛皮鼓等人相应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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