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时常在想,如何表达自己,需用何种手法,需借用何种载体,需创造何种场景,需筛选何种观众。
年初在长沙的夜晚十三分,我和周先生坐在解放西路27层角落靠窗的位置,窗户外是长沙流光溢彩的车水马龙,和湘江在霓虹灯之下泛起的波光粼粼,年轻女孩们衣着鲜艳,招摇过市。
我们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喝着酒,红色的冰凉液体顺着口腔粘膜缓慢流向胃部,带着热带水果发酵的香气。我们一并畅谈起诗歌,音乐,情爱,边缘政治,蝌蚪进化,宇宙起源,以及被岁月消磨后的人之本性。
而立之年将近的婚恋困境,各自的职场轶事,等等,仿佛在那之前的好些年里,我们如同哑巴一般苟活,遇见同类,才肯诉诸衷肠。
于是我们以一个接着一个的话题,来印证某些物种具有完全同一性的悖论。
我和周先生毫无关系,无需对彼此的世俗世界承担法律或道德责任,因而大可坐在宇宙中说些天马行空的话,不受约束地,无拘无束地。
离开长沙的夜晚,坐上返程的飞机,这段天时地利人和的表达局便告一段落。
他说,诗人有翅膀,总会飞去任何地方。
居世若幻,奈何乐此。
贰
我的好友佩琦说,遇到心动之人就大胆去爱,但要留一分爱自己。这一分,我无法笃定我的好友佩琦是否尚可成熟权衡。
正如远在上海的高老师所说,爱情是益生菌,是平衡生态的健康因素,遇到了会让人健康起来。而这一平衡点,我也无法笃定高老师是否已然轻车熟驾。
关于这些,我实在难于掌握。
早些年我曾不知进退,总觉孤注一掷地往前走便能看见阔海,竟忘却了爱本是复杂与简单的并存形态,是固液气的三维发展,是曲径通幽的弯弯绕绕,是以一敌百的单枪匹马,是单丝不线,是孤掌难鸣。
历经岁月的数次枪杀与抚慰过后,当日子平静下来,才恍悟健康的恋爱关系并非天道酬勤,也并非莎士比亚精心设计的戏剧性巧合,而是本自具足的成熟灵魂搭伙过日子,谁也不需要对方精神上的补充。是你我各自拥有相对自给自足的逻辑闭环,你我皆可从世间万物中汲取正向能量,是你我皆具有野火烧不尽般的顽强生命力,以及精神被外界所消耗过后的强大自我恢复能力。
在各自独立的基础之上,愿意为了对方改变自己某些方面的行为模式,则是真爱,从头到尾都不想改变自己的,充其量只是单方面地被爱。
而一旦对方因无力承受过量的失望选择全身而退,你我便沦落成软趴趴的蠕虫,深陷在无尽的泥潭里,越是挣扎,越是窒息。
可妥协,可退让,愿意尝试原本讨厌的,有这样的心,才足以维系感情。
我曾在二十岁时期待对方的出现,如同一小片清澈至极足可见底的湖水,没有秘密,沁人心脾。
如今三十岁临近,知觉人人都曾拥有过一段绚烂而错差的经历,湖底生长着各类具有年代感的水生植物,盘错着交汇着,鱼虾河蟹,浮萍芡实,这片湖因此而饱满厚重,因此而丰富绚丽。
当经历过后,适当回看,像看一场愈发模糊的旧电影,但切勿沉湎其中。
我是说,学会欣赏眼前景,珍惜身边人。
生命中有很多事沉重婉转不可说。兴许生活就是这样,屡次事件的发生都是一副多米诺骨牌,对后续的生活产生一系列不受控制的影响,而这影响又如同薛定谔的猫,以一种量子纠缠态的形式存在,你我皆无法准确预言与判定。
本着之于未知的恐惧感,世人皆习惯凭借以往经验来消极揣度爱意,低估能量,列举重重困难,并急于否定,以此证明自己拥有一颗善于思考的迷人大脑,为自己披上一件道貌岸然的马克思哲学性外衣。
我自深知人类本是天生逃避困难的生物,无一例外,你我皆渴望一片伊甸园,所有的感受都会被接纳,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但爱不是经验论,不是教条主义,不是黑格尔的绝对否定性,爱是彻头彻尾的实践论,是马克思主义的灵活运用,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行为,向东向西,皆由自己。
叁
缸中的鱼,屋顶的猫,森林中的野兽,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或张或弛,世间万物均匀地走在自己的时区里,在时间上,纽约走在加州前面三个小时,但加州并没有变慢。
一切都非常准时。
一场雨的降临,一颗种子的诞生,一个人的出现,恰逢其时,自有注定。
倘若有人来拍照,不必拘谨,索性就双手插袋,面带微笑。
近些时日与两三位故友重新建立起联系,一箩筐的旧叙之后,发觉不必惺惺作态的关系,时常会令人卸下防备,豁然开朗。几经兜转,才发现人和人之间所维持的半径周长,在初遇之时早已确定,即便消失人海,最终也会归于心海。
做自如的小孩,与轻松的关系进行搜索匹配,是人的一生所求。
我们过去常常围成圆圈观察蚂蚁,跑进水里,在沙子上翻滚,吃着沙拉和白面包。
橘黄色的天空,空气倾泻而出,我们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和一些狂野发明。城市凌晨的风,狗熊囤积的浆果,抹着桃子酱的烤吐司面包。
我赌我们是共逃的同谋。
肆
Fuck the world
I am a Pa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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