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伸雄:零的赤河
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一步步慢慢地走动,一点点下滑到半蹲的姿势、一寸寸移动脖子……,这是我第一次看舞踏表演,真没想到这和我看过的舞蹈没有太多关系,没有舞动、没有复杂的动作、更没有任何身体的技术。但是,又让人目光追随,觉得他身体里蕴含了很多情感,他在一步步走动,一步步呈现给大家,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那些情感,就在缓慢的移动中展现了出来。
看到一半的时候,原田走到了舞台的左侧,我所在的一角,我竟然感到一股浓厚的情感扑了过来,又是在我身体内增长,让我觉得自己要原地爆开。
表演结束后,我看到原田先生捂着自己的胸口,说自己心脏很不舒服。后来他说,自己在台上一度心脏跳动非常激烈,他俯身躺地埋头的那一小段舞蹈,实际上是在休息。原田先生日常教我们的时候,把我们分为2-5组,每组做动作,他都要带,走动、转身、下蹲……,一节课下来体力消耗不少,休息的时候他还自己在旁边打了个倒立,让我挺惊讶他的体力和精力很好。但是,就是这么个好的体力,上台之后,却累到心脏负荷过重,可见用了比日常训练更多的体力。
可见,其实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的舞蹈,其实比更高的身体技术难度更为费力。
我不知道原田先生的力放在哪里的,那些汹涌澎湃又静水深流的感情,是怎么表现出来的。
那种震撼,直指人心,之后依旧久久不能忘记情感扑面而来的那一刻。
其实,谜底多少我也知道,在之前的工作坊里,他说到“触碰一个物体充满感情”时说,这是一种疼爱、珍惜的情感,几年前,他在触摸到亲人的骨灰盒时,才真正体会到那是什么。他给我们示范如何充满感情地触碰:从地上捡起的垃圾,好似珍宝般地对待,舞台旁的柱子,他充满感情的触碰,好像和深爱的人道别……
也就是说,动作不大,却是在用心,用生命在跳舞把。
大野庆人:花与鸟。
大野庆人演出了四只分别独立的舞蹈,创作的年代也不同,但除了音乐、服装不同,大野先生的动作却差别不大:走动,缓慢地走动,手脚僵硬的走动。
我看不到什么情感,也看不到他要表达什么。到了后面几只舞蹈之后,才感到这是一种胆魄:我就是在舞台上做走路一样的轻微动作,而已。当时我就在想,那种孤独的凄美的身影,大概会牢牢留在脑海里。
一度我担心同来的朋友失望,因为毕竟她们是因为看了我的朋友圈,对原田先生的舞踏那种惊艳之情写出来,才动了要第一次看舞踏的念头。但好在她们都各有感受。但是,她们都问:是不是太老了,只能这样跳了?
在之后的工作坊,我接触到动作灵活,思维清晰的大野庆人,他教我们更多关于内在感受的表现,而且已经颇具系统性。这时候才知道舞台上的大野那看似不动的动作,不是因为老了跳不动了。
只是因为,他在台上,没有任何理念要灌输给你,没有打算调动你的任何情绪,没有高难度的技术要呈现,他就是在要舞蹈,且行且舞。
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如同他20岁就开始舞踏,如同他父亲90岁以后还在舞台上台,他只是站在那里,都是美的,都是一朵花。
实际上,我也感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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