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楚远志

我躺在水泥地上，迷茫中重新拥有了意识。

我的头痛得像要炸裂。

我用手一摸，黏黏的，就像血一样。

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味。

我睁开眼睛，漆黑一片。

“这…我在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到无力。

“对…对了，我残疾了……我的腿……”

我想起了那个痛苦的下午，那个让我痛苦终身的男人，那把银色的枪……

还有，他们的鲜血……

空荡荡的黑暗中，回荡着水滴掉落的声音。

我挪动着，挣扎着坐起，靠着墙休息，等待自己适应这片漆黑。

这应该是一个仓库一样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却很大，至少我看不到尽头。

我始终想不起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也想不起我的头是谁打伤的，只知道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

在这黑暗到恐怖的地方，我不知所措。

这样的孤独无援，好像在我小时候也曾经历过。

那是一个黑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四周像这儿一样黑。

决明哥给了我一颗糖。他说，

“我们一起去天台玩吧。”

我同意了。

然后就是铁门关上的声音。

然后就是四周夜色的牢笼。

毕竟我还是一个小孩，哪里经历过这种恐怖，自然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我不怪决明哥。真的，我一直认为这只是一场在正常不过的恶作剧。

这不是一个小孩经常会做的事情吗？

突然，我听到了一片喧闹，声音越来越大；应该，就在墙的外面。

我用手使劲捶墙，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停止这无用功，静静地听着墙那头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小姐尖声地说着：

“你们知道吗，那个人把小胡杀了！别看他只是个小孩，杀人可一点都不眨眼！”

一个老太太低声地说着：

“就是，听说他还害死了他爸，气得他妈直接吐血死了！”

一个中年男人质疑道：

“没有吧，他爸妈不都是被抢匪打死的吗？”

“还不是因为他报警被发现了？！就是一个丧门星！“

然后，传来一阵警笛声，打断了他们的八卦。

然后，就又安静了下来，回到了恐怖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要这样无端指责决明哥？

明明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你们根本不知道真相！

我又想起了那天，想起了那黑洞洞的枪口，想起了那汹涌的鲜血……

在如血的夕阳下，那红与黑的交织中，黑暗汹涌而来，笼罩着我……

渐渐地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朦胧之中仿佛可以看到那被紧闭的窗中漏下的点点月光。

“已经是晚上了吗？“

我开始沿着墙爬，向那银色的月光爬去。

前面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我应该马上就能出去了吧。

我马上就能重新见到决明哥了吧。

地面很粗糙，甚至磨破了我的裤子，磨破了我的腿。

但它们早就没有知觉了。

终于，我爬到了窗户下，扒着墙，挣扎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顶开了窗……

“嘭！”

我浑身一震，重新跌倒在地，仿佛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傍晚。

窗外，惨白的月光下，那个熟悉的黑影从天而降，那么刺眼，就像是黑夜中唯一的星光一样。

一阵眩晕之后，我眼前一黑，躺倒在地。

“决明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