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应该写一些什么内容呢?我本想说一下死亡本身,我看过很多文章,也听过不少传说,甚至我也选择其中的一种或几种来相信。但是死亡对于我来说终究是陌生的,即便以前经历过死亡,我也早就忘的一干二净,所以我没办法谈死亡之时人是怎样的。
当我们谈爱情,谈婚姻时,我们总是展望恋爱、结婚之后的生活。而当我们谈死亡时,我们没什么可展望的,至少没有展望的动力,所以我也不想谈死亡之后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死亡之前的这可怜的几十年可以谈了。
那不就是说活着吗?子曰:不知生焉知死,说完活着,死亡就好说了。因为死亡就是失去活着时的一切:首先是肉体,然后是亲密关系,再然后是金钱、地位等古人已经写出老茧的东西,或许最后还有知识——阴间的社会组织架构和物理定律很可能跟我们不大一样,所以知识再多也用不上;)。
我害怕失去肉体吗?并不怕,但不是因为我勇敢。老虎很吓人,但是北京市里没有人担心老虎,因为老虎离我们很遥远。身体仍在青年的时候,我也总是觉得伤病和死亡很遥远。直到去年春天摔坏了一只脚,在随后一个半月里,从打水、端饭,到洗澡,我都要别人帮忙,不胜其烦。每个夜晚,当我戴着闷热厚重的支架艰难尝试入睡时,就觉得之前两腿双全的生活太美好了。这条腿,给我五道口一套房我都不愿意换。
电脑,火箭,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都是好东西。不过在我们足以制造出人体这么精妙的器件之前,我觉得现有这些科技更像是原始人的产品。人体或许是我们拥有的最尖端的黑科技,也是我们最贵重的不动产。只不过由于我们天天使用它,像免费呼吸空气一样自然,所以平常都视其存在为理所应当,只有生病的时候才重新发现它巨大的价值。
我想我对世界缺乏一点点爱意,不像年少的时候。我现在总是会看到它不尽如人意的一面,我想我对它要求太苛刻了。它已经给了我们黑科技,以及很多很多,但是我要的总是更多一点点。
这个世界诚然不是太完美,留下了很多难题。比如半夜下班回家的时候难免感叹,为什么钱都在混蛋手里,为什么我想当混蛋都排不上号。那么我就当好人吧,可是当好人也很难,即便很用力,或许也只能做成一个不太彻底的好人,中间藏着支离破碎的信念,营营苟苟。北京的雾霾也不合时宜的出来聒噪,“我们要进入你的肺部了请注意”,“我们也要进入你的肺部了请注意”……
所以有的人觉得这个世界待不下去了,有的人逃离北上广,有的人谋划去火星,也有的人决定去死。在楼顶或者马路上多走两步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耗那么久呢?
比起失去金钱财富,我更害怕的是让人失望。电视剧里老尼姑劝告来敲山门的小姑娘,总会说:“施主尘缘未了,不能出家”,这里的尘缘往往是指爱情。可是现实中不止爱情呢,父母,儿女,爱人,仇人,是这些人驱使你每天学习上班,给你在人生的轨道上运行提供动力。可能很多人和我一样,有时会在轨道上感到疲厌,厌倦人际之网的缠绕束缚,幻想“如果当初不是XXX,现在也许会更好”。
可惜生活无法读档重来。这些可爱的人们,也只是困在他们旅途的一个节点上。无论我多不喜欢他们的某一方面,我们都要互相陪伴着活着,除非我去死。
我还没有准备好失去这些。并非我有多么留恋,而是活着变成了一种“智力”挑战,就像考试一样。有的人愿意提前交卷,有的人在考卷上画猪头,有的人愿意认真答题。
在闲暇的少年时代,我费尽心机地想知道人是什么,人也许是化学反应的集合,也许是由灵魂驾驶的机器,又或者是超级计算机的虚拟。就好像一旦发现了我们是什么黑客帝国的虚拟人,我们就可以推翻统治者,翻身农奴把歌唱似的。无论人是什么做的,死亡都在告诉我们,这只是一场亦真亦幻的游戏。
游戏并非贬义词。大概是由于地球上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定律,所以我们注定每人要来一次彻彻底底的失去,才能真正抓住重点。这么看,死亡或许是一件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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