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

作者: 玉楼人醉 | 来源:发表于2016-12-04 19:5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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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年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一式的T恤,一式的长裙,一式的球鞋,同进同出,穿梭于教室、图书馆和食堂之间,她艳丽妖娆,我孤高冷漠,进出间却是比一男一女手牵手亮丽夺目得多。以锦年这样绝色倾城的姿色,身边没男朋友却与我一介女流混在一起,众男生恨得咬牙切齿,锦年却不以为意,眉眼一扫,亦娇亦嗔,“谁规定美色就一定得给男生享受。”

    我宛然,到底是锦年,是的啊,谁规定漂亮的女生就非得要拍拖呢。我们彼此厮缠,在恋爱盛行的大学校园里却并不觉得寂寞。有爱慕锦年的男子三天两头出现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打听她的电话号码兴趣爱好饮食习惯等。我眉开眼笑做八卦状,神秘兮兮的爆料说锦年最大的兴趣是吃零食,最喜欢吃的零食是哈根达斯的雪糕。

    至此,几乎每天都有男子小心翼翼的提着哈根达斯的雪糕在女生宿舍楼下叫锦年,锦年回回拿到雪糕就往我面前一送,嘴里幽怨,“这些男的一个个都蠢得像猪,我有说过我爱吃雪糕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吃雪糕容易发胖吗,都不知安的是什么心,天天买。”我站在一旁,心满意足的享受着雪糕瞬间融化在嘴里的幸福感觉,一边附和道,“是啊,是啊,都是蠢材。”

    锦年果然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如此多次之后,发现了问题所在,恨不得要把我掐死。我跳上去搂住她的脖子,双手捏住她的脸谄媚的笑,“如此姿色,浪费可惜了啊!”

    她怒目圆睁,“那你也不能拿我的姿色去骗吃骗喝啊。”

    我虚心认错,指天发誓,说下回不敢了,但下次照旧。她看着我美滋滋的舔雪糕模样,极其无奈感叹道,“敢情我一世英明就毁你手上了。”

    我振振有词,“不会不会,他们只会对你五体投地,吃这么多雪糕,还可以保持如此妖娆身材。”

    生活就在我骗吃骗喝中缓缓流过,我以为我们的友情可以在这样庸俗的日子里直至天荒地老。

    直到何梓出现。

    锦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嘴边就离不开何梓这个名字了。小若,你知道吗,何梓他是画家,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全国大奖。小若,我这个发型好看吗,何梓说他喜欢我卷发的的样子。小若,小若,快来看看我这件旗袍,是何梓送我的。

    何梓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充斥在我周围的空气中。

    能让我们锦年如此神魂颠倒的人儿,该有何等的姿色!何等的智慧!

    见到他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

    我在宿舍百无聊赖的看着小说,锦年在楼下大叫,“小若,小若,快下来,我们喝酒去。”

    我穿着T恤短裤,脚上套上人字拖,咚咚的下楼去。

    站在我面前的是两个人,午后的夕阳洒在那名男子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阳光射进我的双眼,我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他有好看的眉眼,薄凉的嘴唇,白衬衣,牛仔裤,一派爽朗,俊逸又飞扬。

    锦年一把拉我站在他的面前,介绍说,“我最好的朋友,杜小若,我们系的才女。”

    我的脸莫名的就红了起来,白了锦年一眼,低低说了声你好。

    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吃饭。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喝酒的气氛,但锦年却坚持要点酒。

    她右手搂着何梓,左手搂着我,兴奋得两颊通红,我拍拍她的背说,“锦年,锦年,喝多了啊,我们回去吧。”

    她兴奋得又唱又笑,就是不肯回去,果然沉溺于美色,沉溺于美色了啊!

    我隔着满桌杯盘狼藉,看向对面的何梓,不小心却对上了他的目光,心扑通一跳,脸又是微微一红,他一脸似笑非笑。

    锦年顺利倒下,有拿着二胡卖唱的老头过来,何梓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问我喜欢听什么。

    我不言语,拿眼睛直直看着他。

    他转头对那老头说,那就来一首《汉宫秋月》吧。那老头调好调子,哀怨悲愁隔空传来。

    秋月秋风秋夜长,孑影徘徊,如此寂寞,卿何以堪。

    我两眼微湿。

    高山流水,心绪几许,绝色孤高,到底为谁?为谁呢?

    夜凉如冰,我倚在床头,夜色如水,我满腹心事。那略显苍白的脸,那好看的眉眼,那薄凉的唇角,那深情眷眷风度翩翩模样,迷乱了我的双眼。

    深渊黑蒙蒙一片,我跌入自己的世界里,镇日坐立不安。

    周末,众舍友约好去逛街,连锦年都兴致勃勃对着镜子画眉描眼。

    我提不起兴趣,百无聊赖,倚在窗边,拿起本《镜花缘》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我起身开门,亭亭玉立站在门口的却是何梓。我未语却先飞红了脸,支支吾吾说锦年不在。

    他哦了一声,低头又抬起的瞬间已想好了何去何从,“锦年不在,我还能进去坐坐么?”

    他嘴角扬起好看的笑意,在我还没说好,就已经侧身闪了进来。

    宿舍只有我和他。空气中清晰可闻我血液跳动的声音,摊在面前的书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他却悠然自得,顺手拿起本书,就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纵然如此虚度光阴,自己却是满心快乐,奇怪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快。

    他说,“杜小若,你打算不吃不喝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吗?”

    我拉回丢失的七魂六魄,抬起眼,迷茫的啊了一声。

    他居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走,吃饭去。”

    坐在饭店里,一边鄙视自己的无耻,一边又是涨满的快乐。

    我本是清冷孤高之人,轻易喜怒不动声色,可,在何梓面前,一派春风十里扬州路模样,难以自持。这到底是为何,是为何!

    他连点菜的样子都那么好看,饭后甜点我连续吃了两客冰淇淋,在我准备吃第三客的时候,锦年来电话了,问我在哪里。

    我忽然心惊肉跳,第一次对她说了慌,我说我在图书管。

    她在电话那头兴匆匆,让我早点回去,说买了新衣服。

    我挂掉电话,一心一意的吃着冰淇淋,蓦地一阵恐慌涌上心头,莫不我贪恋两人的好时光已经开始说谎了么?

    锦年用半年的零花钱买了一件范思哲的衬衣。

    那天,她精心打扮出门,打定主意要给何梓一个惊喜,何梓却提出了分手。

    锦年的泪水洒了我一衬衣。我语言苍白,无从安慰。风度翩翩男子多半寡情,就像许仙,无论白素贞多漂亮贤惠能干,他照样垂涎小青的美貌。

    偏生我们爱的都是这样的男子。千年修行如白素贞,都抵不过许仙的一声娘子,被镇压在了雷锋塔下,我辈又怎能幸免。

    可美丽妖娆如锦年,到底意难平。

    周末,她约何梓爬山,说是要问个明白,焚香沐浴梳妆打扮完毕,她到底把我拽在了手上,说到时她控制不住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我千万要阻止。

    何梓如约而至,见到我神色一呆,继而媚笑颜开。他一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模样,锦年千思万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各怀心事登至山顶。锦年把我拉进洗手间,千叮万嘱让我旁敲侧击一定要问他何解要将人抛弃,如果是她不够好,都可以改。

    爱果然可以使人低到尘埃里去,绝色如锦年,为了他可以如此放低身段。

    我不知该怎么办,跺出洗手间,却找不到何梓的身影。

    半个小时后,他大汗淋漓的出现,手上提着一袋将融未融的冰激凌。

    何梓把它塞在了我手上,我瞥见了旁边锦年苍白的脸。

    我张张嘴却不知从何解释,锦年抛下我们三步并作两步下山去。

    回到宿舍,锦年整整睡了两天,滴水未进。

    我打了稀饭,倚在她床边叫锦年,锦年。

    她嚯的一声坐了起来,披头散发,声音嘶哑,“杜小若,你高兴了吧,何梓说他喜欢的是你,气质决然的你,你走开,走开,我讨厌见到你”。

    众人的目光看向我,像冰刀刺得人生疼,原来,我们的友情连区区一个何梓都敌不过。

    我走出宿舍,径直向校外走去,找到了何梓。

    他那俊逸的脸庞在我面前晃动,我举起手,重重一巴掌盖了过去。坚定凛然的声音从我喉咙深处发出,“这就是你见异思迁的代价。”

    何梓不管被我扇得红肿的脸,抓住我的手,炽热的眼神盯着我,“难道你跟我想的不是一样吗?杜小若,你何以这样自欺欺人。”

    我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有风吹过,眼泪随风飘散,觉得自己有如烈士般悲壮,我仿佛喜欢悲壮的感觉,虽然悲壮总要付出代价。

    锦年开始夜夜笙歌。我开始习惯在十二点钟去酒吧把她拖回来,开始习惯帮她喊到,开始习惯帮她做作业。

    我也开始习惯不拿她的美色骗雪糕吃。我在她的一大堆追求者中流连,希望能有一个盖世英雄出现,拯救锦年于水深火热当中。

    可锦年决意沉溺,把我视作了路人。

    何梓,那眉如憾丝的男子,一天一天守在宿舍楼下,给我带来冰激凌,给我带来诗集。

    我把冰激凌往垃圾桶一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过它。

    锦年生日那天,我在宿舍张灯结彩,准备了蛋糕红酒礼物。每年生日我们都一起隆重庆祝,当年誓言说永生之年永远交好。

    我曾为了这句话泪流满面。

    如果她还记得,我们是否该冰消前嫌。

    我坐在蛋糕面前直到凌晨两点,锦年那天却是彻夜未归。

    我的心冻了一夜,终于纷纷破裂,碎下的是一地冰碴子,刺得我肺腑生痛。

    我以为我已修炼成精,可以喜怒不动声色,没想到锦年才是深藏不露,已经达到杀人于无形的境界。

    我一夜之间与何梓交好。

    我是在生她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或者是生何梓的气?

    我跟何梓出现在她夜夜买醉的酒吧。

    她跟男的在大跳热舞,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我拉何梓进舞池厮缠,以极其暧昧的姿势。

    她却当众跟男伴舌吻。

    我仿佛听到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锦年,玩得太过火了。

    我一把推开锦年抱着的男伴,指着何梓,一字一顿,“苏锦年,你看清楚了,这个才是你爱的男子,如果你爱他,你就该为他守身如玉。”

    “为不爱我的人守身如玉?笑话!”她双眼迷离,仰头冷笑,踩着十寸的高跟鞋款摆腰肢离开。

    我呆在原地,泪水滚滚而落。

    何梓把我的手捏得生疼,苍白的脸青筋突起,“杜小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手上的玩具,你从头到尾在乎的都是苏锦年,是不是?”

    我甩开他的手,大吼,“是,我在乎的只有锦年,苏锦年。”

    何梓,缓缓转过身,一派霓虹闪烁下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

    当初彼此厮缠的温暖仿佛不过是为了衬托今天的寂寥冷清,彼此交付过真心又能如何,太用力了,就会受伤。

    一个人也不见得有多冷清。镜子里还是深深的眼睛尖尖的下巴,这张姣好的面容有时候精心打理有时候胡乱收拾。

    我已经从宿舍搬了出来,住在学校附近租来的房子里,只会在上课的时候出现在教室的末排。

    有好事者还是会传来锦年的消息,越来越艳丽妖娆,排场越来越大,追随者越来越多,最后到底是跟何梓走在了一起。

    我听了不过一笑置之。

    抱着课本向校外走去,何梓迎面走来,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声音响起,“杜小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我会好好爱她的。”

    这是什么结果,我当初想要的又是什么结果?谁知道呢。

    风吹起我纠结的长发,我说,“再见。”

    ………………
    文/玉楼人醉
    人生初见,暗自芬芳,相信美好,书写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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