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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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年关,陪妻弟去四川某地讨债,车到汉中,便马不停碲地拐向一条去南边的喜神坝的高速公路。路上几乎没车,也少监控,于是将车快速行驶,目的是在天黑前到达欠债人所在的县城。到了喜神坝,高速公路也到了头,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钻进大巴山中的、路况不佳的省道,曲里拐弯,走起来十分操心。妻弟一直和我说话,怕开了五六个小时车的我乏困走神。我用心开车,少言慎行。庆幸的是对向来车很少,所以基本上不需要在无数的拐弯处把神经蹦得太紧,基本上可以把车行在路中间。向前向后看,南下的车子多为四川牌照,司机们对路况熟悉,所以把车开得飞快,再加上毕竟已是腊月27,所以可以看出他们归心似箭的心情。儿子和他舅一直提醒我慢行,谁要超过我们就让他们超。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给超车者提前让道。车渐渐向大巴山深处驶去,我们也用心观赏路两旁的景色。大巴山山头连绵,山体高大,因为下过雪,所以可以看到山上一片片未消的雪,路上也能不时遇到一坨坨冰溜子。这种情况当越往南走越常见,先前经过秦岭的时候都没遇到。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世风日下,连老天爷也一年一年地背道而行,秦岭以南竟然比以北都寒冷。腊月二十前后,南方多地出现冰冻飘雪天气,那里的树木、电线上凝结的冰凌让人讶异,路上的冰溜子让人寸步难行,五岭以南的广东也破天荒地下了雪,惊煞国人,而该寒冷,该下雪的北方却温暖如春,风和日丽。
往前行了一阵,转过一个弯,突然看到前面有几十辆车被堵在一个缓坡上,很多车上的人都下了车,叽叽喳喳地在猜测前面是不是出事了?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踽踽而行,当经过一个转弯处时,才知道真的是出了事,一辆对向开来的大车和一辆上坡的小轿车撞在了一起,小轿车左侧头部被削了一半,人员伤亡情况不得而知,交警正在拍照,测距,清障车停在路边。行车间,隐约听到是小车司机看手机才出了事,是不是这样,无从求证。一位交警指挥上坡车辆有序爬坡,我也暗暗收敛了心里的庆幸,决心缓慢行车,尤其是在转弯处,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十个事故九个快,还有一个是司机把心操在了开车外。这教训任何时候都得牢记,特别是在网络异常发达的这个时代更要如此。开车不上网,上网不开车。
到了一个叫光雾山的地方,感觉路更加崎岖。这里是川陕分界处,一座山的顶部被掏了个大豁口,然后建了一个大门,门北是秦地,门南是蜀地。界门两边稍微平坦一些,可以供北边和南边上来的车停下凉凉发动机,让司机喘口气。门南边的路两边有许多当地人摆摊卖山货、卖土特产,他们坐在露天的冷风里,等着停了车的人们光顾自己的摊子。但我看到,界门两边并没有车停下来,由于多是南下车,基本都呼啸而过。再往下走不远,公路两边盖了两溜仿古建筑,从成色看,应该是近几年的工程。这些房子盖在一条窄狭的沟里,所以感到所有房子似乎被两边的大山给吞没了,显不出历史文化之感觉。很多房屋开着这样那样的店,但顾客却寥寥无几。呈现为下坡的公路也是街道,北下南上的车辆几乎没有停下来的地方,光顾商店的人自然很少。我也明白了界门那儿为什么会有人顶着刺骨的寒风摆摊,完全实属无奈。
车继续向南行驶,光雾山景区的风光吸引着我们的视线。只见一座高大的山大部分呈现为白色,在远处,我们以为是白雪覆盖的结果,在近处看,才知此山的本色就是白色——它是由巨大的白色石块构筑而成的。但更吸引我们的是一座很像人头的小山,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它,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妙。若不是有事,若不是马上过年,真想美美地去看一下它及景区内更多的景点。后来,我在网上查询之后知道,光雾山景区是四川南江县的一处4A级景区,可看的景点很多。
四川人能吃苦是出了名的,在如此多山之地,他们舍得修路,虽然很多路在崇山峻岭间盘桓,但依然把路修得热火朝天,修得少有坑坑洼洼。在沿途,能看到好多地方正在修路,削高补低,钻山掘洞,跨水架楹,各抱地势。想想自己家乡,虽有两条国道在远远不及巴山的山多,山高,山大之处穿过,但路却烂得无法行车。前几天绕了很远的路才回到家里看望了父母。近几年省上把我们那里丰富的煤炭资源卖给江苏人开采,他们在开了五个大矿之后,一辆辆拉煤车把质量上乘的煤拉到宝鸡、咸阳、西安等地,使本就破烂不堪的路更加破烂,百姓怨声载道,但谁人理睬,煤照样一车车地往外运,用它烧的暖气温暖了城市里的千家万户,但谁能知道我们那里的人所受的罪呢?矿区采空处的住户房屋裂缝,很多人想到矿上打工却难以进去,等等。
行驶中,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出现中唐诗人刘禹锡《酬乐天初逢扬州席上见赠》中的诗句:“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刘禹锡在公元805年因为一场政治革新运动失败而被贬谪到今四川、湖北、湖南一带,诗里写了他在这些地方的境遇,自然是有二十多年时间幽禁深山,难见世间繁华,当这种日子结束的时候,他在扬州向大诗人白居易做了讲述。自然,白居易是很同情他的遭遇的,并写诗为其鸣不平。刘禹锡说巴山楚水为凄凉之地,古楚地即今日之鄂、湘一带我以前去过,条件很不错,刘禹锡那样说,主要指他的政治遭遇,也就是与他的政治遭遇紧密相关。我在这里改为巴山蜀水凄凉地,只是想说蜀地的自然条件确实太艰苦了,一路向南,所见全是绵延不尽的苍莽大山,雄伟而无尽头。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要获得一块稍微平坦的耕地都是枉然,但这种艰苦的生存条件培育了人们顽强的意志力,但凡有一点适耕之地,人们就要充分利用,或种上蔬菜,或种上某种粮食。人们身背背篓,将维继生命的食粮背回家里,再苦再累也不抱怨。在一个小山村问路的时候,我问一个身背背篓的老农:“国家这些年在大力建设新农村,你们这里也在建吧?”他说:“建是建了,但我们这里的条件就是这样,要生活还得靠下苦。这些年,我们这里把国家麻烦得够多了。”老农的话表达了自08大地震之后,国家对蜀地多年来持续不断的帮扶。能记着这个恩情,能向我们这样的陌生人、普通人自然地表达歉意已很感人。相信心里这样想的蜀地人还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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