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今天是七夕,也是您去世一百天。您走的时候,本来要我在送别的时候发言,但当时思绪纷扰,忙乱间也没有组织出来足够配得上我的悲伤和思念的文字,来诉说我亲爱的姥姥…
您24年生日,高龄过世算是喜丧,可我没办法接受,您一年多前还在自己做饭打理房间,更不愿回忆因为摔伤造成您半摊在床上这些日子从您眼里一点点流逝的光泽和希望…
也许这辈子我都会责备自己,最后一次照顾您我急躁的口气;永远后悔没能力排众议哪怕不方便也带您回广武门装修好的老房子看看,去会会您的老邻居;永远不原谅自己最后三周因为孩子和自己的事情都没能最后陪陪您…
您这一辈子啊!苦。大时代让您历尽沧桑,生在还算富裕的农家,但重男轻女的父亲让您的哥哥读书认字却忽略您求知的眼神,还是哥哥看您渴望的样子偷偷教您简单的字。四二年大饥荒,您的善良母亲会在门口支开大锅用高粱和粗麸救济乡邻,您一定是遗传了太姥姥的善良勤劳甚至长寿,那也是您这辈子最安静美好的日子。 后来,姥爷被家人强迫着来家里提亲,您只敢躲在门帘背后偷偷看了一眼,可看到姥爷英气逼人的大眼浓眉鼻梁硬挺,您心里是窃喜的,又听说姥爷嫌弃您的小脚和不识字,您也蒙着头偷偷哭了几次。就在您打算认命的时候,媒聘上门,您嫁给了心仪的人。
姥爷是个有文化有新思想的有骨气的文人,然而婆家却是大家长老思想,您嫁过去婆婆终于熬出了她自己的头儿,开始了那个年代天经地义的颐指气使,您一个人要做一大家子的饭,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得闲,但自小勤快伶俐的您不怕这些,苦于姥爷不喜家里的气氛又心怀理想长期在外面一年半载也不着家,您迟迟也没能给家里添丁更惹了公婆不悦。好不容易您在家的勤勉渐渐得了好口碑,姥爷也回到兰州任职,一连生了两个女儿的您,又觉得抬不起头来。姥爷不介意,说儿子女儿都是他的骨肉,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小女儿才两岁他就不得不背井离乡…后来,直接被打成右派,当时已经是地级干部的姥爷,您再也没有见到…
我想象不到,剩下的那段日子如何漫长您是如何度过,总之您对那些总是寥寥几句不愿多说。您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儿,给人带过孩子,在糖厂包糖当过临时工,当过托儿所的保育员,在市场上卖过烤土豆蒸玉米…六零年到六三年自然灾害,姥爷被发配到新疆的农场,您把半袋面粉铺在一张薄薄的板上,划成等分三十分,每天只能用一点儿面熬成糊糊,您的小女儿我的妈妈才五六岁,也早过了吃手指的年龄,当您看到女儿偷偷把手指唆得变了形,您心里的酸楚决了堤…就在同一天,亲戚给您的一牙饼没有包好被街上饿疯得人抢走,您不久前刚收到姥爷的信,那么刚强的姥爷口气里失掉了活力和生气…再后来,刚刚觉得挨饿的日子要过去了,却听到了姥爷的噩耗!
突然压抑得喘不过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