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互动问答,题目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我不加思考的在心底作答:回到六年级时的我。因为那时一切都没有变,我的爷爷还在,儿时的一切还在,就连家门口那三棵大杨树也还在。
我家在北京的郊区,是一个单位大院。我所住的楼房是属于大院的新区,很长一段时间我家住的这栋楼都算是大院的最北端。从三楼的阳台望过去,楼前就是一片后山,恰好有三棵大杨树矗立在我家阳台正对面,虽然挡住了一些视线,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它们。
打记事起这三棵树就在我的记忆里,尤其是夏天的记忆尤为热烈。杨树的叶片很大,夏天时长的郁郁葱葱,帮我家遮蔽了不少阳光。我小时候是个宅孩儿,就喜欢一个人在家鼓兜各种小玩意儿,要不就站在阳台上瞎玩儿。
老式的阳台都没有封窗户,直到后来我家阳台也都一直保持着开放式。没封窗户,楼层又不是很高,好玩儿的事就多了起来。幼儿园的时候,喜欢把两条腿从阳台栏杆的缝隙伸出去,挂在那里看对面的大杨树在风中摇曳,看楼下菜园子里的葡萄架,看隔壁邻居晒的衣服,看路过我家楼下的行人,看对面远处的小山,看落在我家晾衣杆上的小鸟,看蓝天白云,看蜗牛爬。总得来说我的童年时光还真是悠哉悠哉怡然自得。
顶级好玩儿的事要属雨天,无论是多大的雨只要不打雷,我就可以拿一把伞在阳台自己玩。先把雨伞搭在阳台的一角固定住,再搬个小桌子小凳子我就开始忙活起来,头顶是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雨伞上的声音,手里拿着小杯子开始滴答滴答接雨水,三棵大杨树在雨中哗哗啦啦随风摆动,伞下的我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是一种既安全又满足的幸福。
长大以后渐渐发觉阳台的栏杆变窄了,两条腿再也没办法挂在阳台上了,但雨天还是喜欢站在阳台上看雨看大杨树。别以为此时我变成了淑女,上小学时的我一到阳台就开始热衷做各种恶作剧:往楼下菜园子倒水啊,撒小纸片天女散花啊,拿滋水枪瞄准楼下邻居晒的衣服啊,偷看隔壁小姐姐的卧室啊,最厚脸皮的是还学会站在阳台对楼下的路人大喊大叫了,有次对着楼下卖豆腐的小贩狂喊:卖豆腐的,我要买100斤。
以上是我度过的六年级以前的时光,如果有时光机我愿意回到那个年代。往后的初中时光并不是不美好,而是那一年我失去了我的爷爷,从小到大最疼我的爷爷。起初我整个人都是懵的,爷爷过世以后我没有伤心难过的大哭过,相反我好像很平稳的度过了那个时期,然后就像接受了现实一样理所当然的生活,直到有一天……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往阳台去,一个人在家也愿意在自己的小屋看看书听听音乐。所以阳台那一面的状况我很久没有关注过,有几次走到大屋的卧室会觉得阳光异常刺眼,晃的你根本不想往阳台的方向继续走。
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阳台门看看那一面的世界,先是愣了几秒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呆呆的望着眼前空旷的后山,猛的想起来这个视角不是应该看到那三棵大杨树吗?树呢?顺着原有的方向低头往下找,看到了令我震惊的一幕:三个并排的树桩,齐刷刷被切割后的三个树桩。我愤怒了,简直怒不可遏!是谁把我家门口的大杨树砍了,疯了简直疯了!我跑去问我妈,我妈云淡风轻的说:早就砍了,都砍了一个多星期了,对面后山要盖楼,树砍了要修路。我还是出离愤怒的样子,质问我妈:那他们凭什么砍树,经过我同意了吗?我妈奇怪的看着我,根本不理解我的愤怒,也不想继续跟我聊什么关于砍树的莫名其妙的话题。
而我在那一天,得知三棵树被砍了的那一天,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到不能自己。说起来似乎很可笑,为了三棵大杨树的消失哭的比失去亲人还要悲痛欲绝。可是我自己明白,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有些人有些事再也回不来了,我多想留住见证了我整个童年时光的大杨树,树被砍了再也见不到了,儿时的幸福时光也永远都回不去了。
多年以后,无论是20岁还是30岁的我,时常想起阳台前的三棵大杨树还是会默默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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